无情的人
无情的人
132 干掉一个部落需要多久？这个问题放在两个月前，答案是至少一周，苍之部落里有念能力者，假设八吕梁提前告知他们戒备，再加上金的阻扰和一堆神秘的念器，我其实很难得手。 但是现在，甄帕帕主动带我进来了，我们正大光明地踏入结界，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甚至还告诉了我部落主人的能力、藏纳武器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想向我炫耀还是想让我害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问什么她答什么，吐出来的情报比我想问的还多。 所以，如果现在有人问我“干掉一个部落需要多久”，我的答案就变成了：十分钟以内。 ——这也是“命运”吗？ 我放倒甄帕帕，轻轻把她放在晨露点点的草地上，也许是刚刚下手太重了，她的眉头紧皱着，可爱的脸蛋歪向一侧。 她这次是真的晕倒了，心脏无规则地砰砰作响，而我在【欺负她】和【放过她】之间来回摇摆，最终只是拿出了她发间的那株玫红草，随意地尝了一根，齁甜，果然有毒。 这美丽的草啊，因有毒而价值不菲，甄帕帕明白这一点的，却忘了人也是一样，她还是见识的太少了。 这世间美丽的皮囊多如过江之鲫，只要有权有实力，他们都会扑向你。 我把那株草扔下去，可能连八吕梁也想不到吧，我竟然能遇到苍之部落的人，而且对方还愿意带我进入部落。估计金也想不到，我和甄帕帕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我明白他为什么轻易放我和甄帕帕离开，他大概以为我不会对同伴的族人下手，又觉得甄帕帕不是恶人，所以才放心睡去让我们离开。 真天真。我嘴角上扬，眼珠微微一动看向远方，几乎都能想到金不敢置信的样子。 远处人来人往，少年少女在山坡上追逐，但我已经失去了好奇心，哪怕他们在树下偷食禁果也无法吸引我一秒。 念力向四周散发，带着意识平铺下去，极限扩张，足足延伸出去九百米，这是我目前最大限度的【圆】，也是我这几个月加强训练的结果，虽然没法和杰诺·揍敌客半径三公里的【圆】相比，但也足够碾压其他系的念能力者了。 ——圆，就是放出念力，也是放出系念能力者最擅长的技能，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最好。 我跃上山坡，维持着【圆】的念力骤然收紧压实，于转眼间化作一道道利刃，鲜艳的红色如同花朵布满低空，只可惜无人察觉，紧接着那些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人头落地，只留下咕噜噜的滚动和哗啦啦的喷血声。 血液渗入泥土，腥臭味很快散开，没有人发出声音，当然也没有留下活口。我用【圆】扫过山坡底下的甄帕帕，她还是躺在原地昏迷不醒。 刚刚那一下我用了狠力，就算她是强化系也要晕一天，因为我并不想杀她，这与我们后世的关系无关，主要是她刚刚还蛮可爱的，让我有点不忍心了。 那么……接下来向左还是向右？两边都有人，而且都没有发现八吕梁和伊尔迷·揍敌客的踪迹，鬼知道他们俩在哪…… 我犹豫了一秒，随便挑了个方向奔去，决定见一个杀一个，我们降落时的那个火场至少烧死了几千个人，我最起码也要杀够这个数——最好全杀，免得亡灵不够数。 就算被诅咒也没关系，谁在乎呢？ 我心无旁骛地在低矮的建筑间游走，隔着墙壁杀死屋里的人，他们会一瞬间死去，我也会瞬间远离，只听见身后传来的“嘭咚嘭咚”声，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整齐划一。 纯粹的杀人其实没有意思，甚至不如削苹果——至少后者还能得到个果子吃。 我围着镇子转了一圈，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杀戮，整个过程很无聊也很顺利，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迹，除了最西边的“集市”还有几十个人，这个镇子已经没有任何人存活。至于为什么留下那几个人，是因为我发现了八吕梁和伊尔迷在那边买东西，伊尔迷发现了我的扫描，还回敬了一个【圆】，只可惜范围不大，恐怕未来也很难超过他爷爷的三公里神话。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远离了血腥味，我脚步轻快地走进“集市”，光着身子肆无忌惮地向前走，引发了一阵阵错愕惊呼，心情却忽然很愉悦，于是恶念向周围散去，一边驱赶人群，一边心血来潮地走起了台步。 这些幸存者们，他们现在可真开心，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发现真相？ “伊尔迷~~~”我远远喊到。 这条街道其实很短，也就错落分布着十六七个铺子，伊尔迷他们正站在一家疑似金店的铺子里面，闻声走了出来，他又易容了，这次是普通人的样子，还是个少女。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一晚没见，我都等不及了。”我快步走过去，语气欢快。 “钱不够用了。”伊尔迷也向前走了两步，八吕梁随即跟出来，两人都看着我，几秒钟后，八吕梁表情一变，笑容从脸上消失了，眉头和嘴唇紧紧拧在一起，露出了痛苦又隐忍的表情。 “还差什么？”我随口问，却感觉熟悉的热量从体内涌出，又要变回去了……上次我吃了几块饼干？算了不管了，反正也要回去了。 “几颗宝石。”伊尔迷说。 “他有？”我看看店铺。 “买不起。”伊尔迷却说，转头看看店铺内那个拒绝给他们优惠的大老板，对方坐在一屋子的金碧辉煌里，正鄙夷地看着他。 其实他们只差一点材料了，如果这个人肯让一步，让他们买齐了赶回去，全素火锅就不会进来，镇子里的人也不会死；而且他已经提醒过八吕梁了，只可惜对方不听他的，非要对这个一毛不拔的大老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是不肯下死手。 “缺绿色的宝石。”伊尔迷收回目光说。 “好像也不差这一个了，对吧。”我瞥了八吕梁一眼，笑着说，挥挥手凝聚念刃，“我感觉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呀，就这么想把我送走？” “……”八吕梁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开目光，眉头却拧的更紧，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我笑了笑，不再去刺激他，实际上我都明白的，八吕梁一定会配合我，因为不管是杀了我还是威胁到我，生命树都会暴走，所以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是所有人一起死，还是牺牲一个部落、保全剩余所有人？ 也许除草有用，但是万一没用呢？该死的人还是要死，还要浪费两份材料，如果真的浪费了，他还有机会重回北方大陆的深处吗？ 这些八吕梁全明白，他什么都懂，所以他比我更不能接受失败，他必须一次成功，只有把我们送回去，暴怒的生命树才会被限制在原地，人族才会有未来——那个他所追求的——繁荣的、没有怪物存在的、甚至连“黑暗大陆”这个词都被消除的【未来】。 这世上有绝对的好坏吗？没有，这世上有的只是复杂的灰色地带，但就算如此，当我故意做出挥手向下的动作时，八吕梁还是眉头跳了一下，无法忍耐地闭上了眼，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掉落，随后又有了第二滴第三滴，渐渐连成直线，从他紧紧闭上的金色睫毛间不断涌出，像一条源源不断的、蜿蜒的小溪。 “别哭了，你好歹还用金挡了我一下，这么矛盾……是你自己跑来和我合作的。” 美人落泪，我也无奈，我都说过了我不是好人，还说了不止一次，他该不会选择性忽略了吧？ 八吕梁没说话，他擦了擦脸，努力地恢复正常，但是眼神再也没有往我身上落。 也就是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八吕梁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喜欢我，所以才会对我抱有期待，以至于此刻体无完肤，连最基本的从容面对都做不到了。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我心想，总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那种酸涩的感觉非常微妙，生平第一次觉得对不起谁，却又觉得我这样做就是对的。 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八吕梁想要做的事又那么难，他本人还是女尊世界的弱势群体，就应该被狠狠伤透一回，从此以后就不会再哭了，再也别相信谁，也别依赖谁，坚定地走自己的路，像《神典》上记载的那样无所不能，英伟神武。 八吕梁又擦了擦脸，我只能移开目光，决定回去后对涯蛙稍微好一点，比如勉强可以给他个拥抱之类的补救一下……也许吧。 “绿色宝石，有了。”伊尔迷钻进铺子，没两秒就把东西拿到了，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开心。说完他从耳朵边拔下了几枚钉子，迅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希望奇牙也是放出系。”他小声喃喃。 “应该是变化系。”我剧透了一下，不过也找了一个理由，“吉格是变化系，哦对了，阿亚帝也是变化系。” 伊尔迷歪了歪头，算是认同，“也行。” “他不可能比起我强。”我忍不住打击他。 伊尔迷吐了吐舌头：“才怪。” ————————— 作者： 对比惨烈，全素和伊尔迷才是同类，八吕梁和女主同行大半年，不如伊尔迷两句话的功夫感情升温快，他俩已经到了可以互相开玩笑，直接确定情人关系的程度。 ——论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此刻伊尔迷和女主，互相很欣赏，而且觉得对方对胃口，彼此有欲望，他俩都明白，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目前的伊尔迷还不会吃醋，也不会有太多的独占欲，所以少了一丝趣味…… 有句话说的好，感情越虐爱的越深，越是得不到越记忆犹新，所以八吕梁是真的惨，他身在其中无法参透，明知陷阱仍然深陷，不切实际地渴求怜悯。 是的，八吕梁从一开始就决定要牺牲苍之部落，理智让他必须把全素丢回去。 所以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金，金不傻，只是低估了八吕梁对【创造一个安稳新世界】的决心，他是一个玩心太重的人，准确形容就是胸无大志，不想当救世主也不想太累，目标是打造一个游戏世界，只是因为很酷炫。 所以金不懂八吕梁，也正是因为金不懂，八吕梁才没有找金寻求帮助，选择接近明显不是好人的全素，结果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