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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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千种命运，我感觉你的一千种命运都是一样的。”

    路过喷泉时，尼罗椎忽然笑着歪过头，对旁边的爱因菲比曼说。

    他们刚刚在林聂的城堡吃了个大瘪，尽管是通过林聂的曾曾曾孙女混进去的，那位脾气暴躁的老太太还是把他们一脚踹了出去，是真的踹，但也的确手下留情了——可能是给阿亚帝面子，毕竟全素·火锅的失踪已经不是秘密。总之两人狼狈不堪地破墙而出，尼罗椎落地后哼哧哼哧笑个不停，爱因菲比曼却始终维持那张脸，一边站起来一边盯着城堡里面看。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别说清饼队了，就算尼特罗亲临也是同样的待遇，不对，尼特罗的待遇没准比他们更糟糕，毕竟是传闻中的前男友，还是“渣男”。

    【我那天晚上还做梦了，梦见你被我说动没同意连接，从此远走高飞幸福快乐，怎么样有没有心动？感觉会比现在强啊】

    尼罗椎在在精神海内继续说道，其实这不是梦，只是他瞎编的——不，也不算瞎编，应该叫合理推测，他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我梦见你找了好几个情人，还有了孩子，但某年某月某个时间，还是被她一张口就勾走了，抛妻弃子没有一点勉强——哈哈，我当时在梦里就在想：你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欲擒故纵？】

    爱因菲比曼没有回应，甚至懒得细听。

    因为这种事根本就算不上可能性，也许他曾经动摇过一两秒，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都是快乐呢？幸福与痛苦本就是一体的，感受了甜蜜自然也要吞下刀，而比起那些随时滋生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他，并且从来不掩饰对他的需要，她对他的热忱一如既往且从未改变，永远支持他、全心全意地尊重他，把过去许下的诺言排在自己的性命与梦想之前；而他也许诺过，会最终见证她的辉煌，这誓言只有死亡能阻挡，他个人的痛苦与嫉妒不能撼动分毫。

    如果是这样，爱与不爱重要吗？

    尼罗椎是永远猜不到真相的，也理解不了这种至死不渝的感情。爱因菲比曼心想。尼罗椎的爱是掠夺的，是毁灭，他却只是想陪伴在全素身边，只要能看着她就足够了。

    喷泉水哗啦啦的流，天空变换着紫与橘红的色彩，两人站在林聂的庄园之中，场面一时间安静的过分了，走还是不走呢？没人想放弃，但是也没人能想出其他办法，单单是为了踏进这座庄园，他们就花了一个半月——甚至用上了美男计这种土方法，虽然尼罗椎本身也不觉得亏。

    头顶的云彩薄的像烟，又像彩色绸缎，太阳快要落下去了，暖洋洋的红色已经隐匿了一半，预示着暗夜即将到来。

    尼罗椎盯着天空，嘴角习惯性地高扬着，却无端颦起了眉。

    他忽然很失落，感觉太安静了，让人心烦。

    天空……哦，对了。

    【天空竞技场怎么样了？毕立峰签字了吗？】尼罗椎随口问了下正事。

    【这种事不用你cao心，你先想想怎么对付林聂吧】爱因菲比曼终于分散精力，赏赐般的瞥了尼罗椎一眼。

    林聂油盐不进，谁都拿她没办法。但是他们还有机会，林聂并没有下杀手，他们还站在院子里，她也许正在用【圆】观察他们。

    【太残忍了，要不叫上外面那几个一起卖身去？好歹多两个人啊……】尼罗椎垮下嘴角，转头对上楼顶的偷看少女，颦着眉头看她，笑容却逐渐回归，对着她抱歉一笑。

    爱因菲比曼也回头看过去，他的状态一直很差，不给表情已经是最好的表情，尼罗椎给他编造的人设是“痛失所爱深陷忧郁”，所以他只需要本色出演，随便找个地方独自抽烟喝酒，越是对人冷漠，就越是会有更多人主动送上门，源源不断地给予情报。

    这一套对林聂没用，但是对她最喜欢的曾曾曾孙女很有用——管她多少个曾，总之是五代之后的血脉了，而且是个很有家教、搞学术研究的美女，对各种电影书籍的见解都很合尼罗椎的心意，恰好也是他喜欢的款。

    但是这位少女明显涉世未深，并没有看出尼罗椎俊美皮囊下的怪物本质，反而被他诱哄着踏入了“不义之恋”，在尼罗椎与爱因菲比曼之间不断摇摆，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赶紧想办法】爱因菲比曼催促道。

    【我看没戏，要不还是算了？】尼罗椎带着笑意说，抬眼望望天，一边维持人设一边在精神海内传递声音，【林聂不会说的，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她不在乎身后事，也不在乎子女的安危，你就算去了也是白牺牲。再说了，尼特罗都不知道，她能知道多少？你应该相信全素，她肯定会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这不是尼罗椎第一次试探了，没人知道爱因菲比曼为什么执着于黑暗大陆，他就是一口咬定全素的失踪与黑暗大陆有关，线索太少，他甚至秘密聘请了知名乐者弹奏黑暗奏鸣曲，要不是涯蛙及时赶到，就和那群演奏者一起自爆身亡了。

    当然，自爆没有吓住爱因菲比曼，仅仅两天后，他就又搜罗了新演奏家重新演奏了《黑暗奏鸣曲》，这一次他做好了万全准备，从头听到尾，过程中有八人作为他的替身七窍流血大脑爆炸，所有的演奏者都被不知名力量榨成了干尸，演奏者使用的乐器也冒着黑气扭曲增生，吸收着满地的鲜血，在演奏者的生命滋养下开始了自行弹奏，满地的干尸在乐声中一一串连，完成了一场诡异又不知所谓的僵尸之舞，仿佛祈祷，又像在对着什么忏悔求饶。

    这一切的恐怖已经超越了幻想，比电影还离奇夸张，而爱因菲比曼听完了全部，孤身一人从那地狱一般的景色中走了出来，后来也只是对其他人简单提了一句：“《黑暗奏鸣曲》没用。”

    至此，线索再一次中断。

    而爱因菲比曼，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就像披着人皮的怪物，万般恶念都掩盖在柔软的面庞之下，隐藏着，蛰伏着，或许到了哪一天再也忍耐不住，就会彻底破皮而出。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压抑，先不管他是如何得出的结论，反正在他看来，《黑暗奏鸣曲》的确与全素有关，是某个人或者某个怪物对全素的诅咒，但是这也没用，并不能把她带回来，只能证明了她去过黑暗大陆——也许她得罪了什么人，也许再也无法回来了。

    传言中，黑暗大陆的边界有一片禁区，是连怪物也不会踏足的地方，但是没有人类见过，因为人类部队被全灭在了大陆的中部，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而当年，尼特罗的探险队也仅仅止步于黑暗大陆的外围，他们被巨龙拦住，尼特罗自愿殿后与巨龙搏斗，吉格独自离开从此不知所踪，林聂凭借着独特的念能力继续前行，惊扰了怪物，一时间地动山摇，比山岳还大的巨龙被瞬间拧成麻花条，反而救了尼特罗一命。

    林聂到底惊动了什么？

    几十年前，阿亚帝也没撬开林聂的嘴，尼特罗也没有得到答案，就算是被联合逼问，林聂也只是回答了一句：“是【人类绝对无法抗衡的灭顶之灾】，别问了，任何见过【它】的人，都会给全人类带来灾难。”

    ——全人类的灾难？这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这是林聂的软肋。

    “我要再去见一次林聂。”爱因菲比曼说，伸手摸烟却没摸到，于是抬手看看腕表。

    他为今晚的见面准备了一场表演，倒计一小时三十分钟，每隔一分钟一次随机引爆，就算把他杀了也无法制止，只会继续启动另一个程序，让多个国家的电台同时插播《黑暗奏鸣曲》，以此为突破口，同时引发多国政变，如果毕立峰有心完成他的“统一大业”，也可以借此机会制止混乱，直接派兵镇压，接管多国政权。

    但那就与他无关了。

    天空落下最后一抹绯红，与过去的每天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那明亮又温暖的颜色，过于让人眷恋了。

    爱因菲比曼最后又看了一眼天空，又想了几秒钟，确定自己不想用往后余生去空等，而以他的实力，或者说以清饼队的实力，就算踏上黑暗大陆也只是送死。

    那就去试尽所有可能，不留遗憾吧。

    他往前走，身后穿来尼罗椎的轻笑，尼罗椎轻声唱歌。唱给那楼上的小姑娘听，也唱给爱因菲比曼听，唱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几句：

    ——玫瑰盛开，而后凋萎。

    ——青春如此，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