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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大姑娘了,应当盼着嫁人才是。初冬凌晨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刺骨的意思,晋殊漫无目的地掠过起伏屋脊,抱着臂顶着风慢慢走着。冬季的夜晚格外冷也格外黑,今夜无星无月,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晋殊是天生的夜视眼,黑暗中依然畅通无阻。经过一座花园时,他停了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林府。晋殊跳下围墙,落在一处低矮的假山上。他记得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知若的地方。那时候他还很小,谁都能欺负,叫花子见了他也能踹上两脚出气,所以他几乎是见了人就跑。林知若是怎么把他养起来的?晋殊已经记不清了,当时他实在太小了,很多细节早已模糊,只记得那时林知若总是悄悄地摸他。林知若是世上第一个抚摸他的人。不是踢打,不是扇耳光,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的触碰,让他心底战栗,无所适从。还有她牵着他回家,抱着他哄他睡觉的时候,那时他心里的感觉非常奇异,可谓终生难忘——明明没有受伤,心脏却会痛。那种痛又和普通的皮rou之苦完全不一样,有一点酸涩,又有点涨涨的,说不清什么滋味。年幼的晋殊还没搞清楚这种心痛意味着什么,就受惊吓逃出了林府,被御煞门的人牙子抓去。一别经年,再相见时,林知若已经长大了,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许多悲伤,许多迟疑,再也没有提过带他回家。世事永远都是不尽如人意的,晋殊又发出一声多愁善感的叹息。这段时间他叹的气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寂静的花园开始陆续有人经过。晋殊也离开了园子,轻车熟路地去往琳琅馆。落脚处是一棵高大树木,枝桠伸展,正到了林知若闺房窗前。晋殊攀在树枝上,望着紧闭的窗子。忽然一个小丫头走来,推开了窗户通风。晋殊迎面看到了林知若。林知若这些日子里无心打扮,只在鬓边簪着一朵绢花,斜插一支流苏珠钗,倚在榻上看书。偶一动作,钗上流苏摇摇晃晃。晋殊极其容易被流苏坠子吸引,所以林知若总爱戴流苏钗逗他玩,久而久之,她的妆奁里随手一捡,都是流苏钗了。林知若低头看书,丝毫没有察觉到窗外有人。晋殊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趴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看她。从前,他只看她的脸,而现在,却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的身体。她很瘦弱,很单薄,总共也没有几两rou,却意外地非常柔软。白嫩的肌肤之下,不知道是怎样的血rou骨骼,让她整个人都这么软,甚至头发,眼神,声音,语气,都是过分轻柔。和男人完全不同。由内而外,都是不同的。一本书翻过大半,林知若偶一抬头,这才看到了树上的人。他如同一条瘫软的蛇一般伸展身体,横亘在树枝上,胳臂和头颈都倒挂垂落,整个人莫名地又很像一只因失群而死的大雁。林知若一怔,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凝神再看,他还是在那里,脑袋已经扭向了她的方向。林知若定了定神,合上书,起身走到窗前。两人相距不过数尺。晋殊调整姿势把自己竖了过来,又伸手把那只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绣蝶放在窗沿上。林知若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对,是我先去见你的。”晋殊蹲在树枝上,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林知若也望着他,忽然发现他有了一点变化,脸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圆了。她以为他是病了一场,所以瘦了。再仔细看看,其实也不是。是头发的原因,晋殊以前的刘海遮住额头,面对林知若又总是爱笑,自然给她一个圆滚滚的印象。现在他把额发都梳了上去,只留了两缕龙须似的长发随风飘摇,有效地修饰了脸型。再加上他面无表情,自然就不会那么圆乎乎了。林知若看了半晌,觉得晋殊是越长越好看了。晋殊再怎么对她,她面对他时,终究是喜爱之情压倒了一切。晋殊始终不开口,林知若只好主动问道:“你来做什么?”晋殊这才垂着眸,向窗沿上那只绣蝶问道:“你怎么还不来跟我道歉?”林知若的心已经千锤百炼,不那么容易动气了,晋殊的心性她很了解,会这么想也在意料之中,于是她很平静地答道:“滚。”晋殊生气地走了。翌日清晨,林知若正对镜梳妆,收拾桌子的紫菀忽然“呀”了一声,道:“那猫子来过了!”林知若描眉的笔一顿,“怎么了?”“他在你桌子上画了一只乌龟。”林知若起身来到桌前,只见桌面上墨迹未干,画着一个七分像乌龟三分像螃蟹的东西。一支被蹂躏得乱七八糟的笔滚在一旁,墨点洒得到处都是。林知若低头看了一会儿,道:“他在骂我。”乌龟王八蛋!PO18驯猫记2525这一天阳光普照,是难得的晴天,何夫人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冲进了女儿的房间,然而林知若为了躲避母亲的催婚,四更天就起床梳洗,早已先她一步溜之大吉。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一层粼粼水光。岸边栽着一排杨柳,茸茸翠色如烟如雾,甚是赏心悦目。林知若乘着一艘精致的画舫,透过敞开的窗子望着这一片美景。同船的还有临时被她拉出来的赵如嫣和连觅,以及被赵如嫣强行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小誉。赵如嫣站在船头,想到当初六人齐聚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现在孟泽忙于公务,晋殊负气绝交,只剩下他们四个相依为命,不由得悲从中来,想要吟诗一首,正当她苦苦酝酿时,一阵喧闹的乐声随风传了过来。是一艘缓慢行驶的大船。船上摆了十来桌宴席,丝竹歌舞,十分热闹。赵如嫣探头向大船舱板上张望,只见船上近一半都是女子,百花齐放,赏心悦目,其他人服色统一,无论男女,都是一身玄衣滚着暗红的边。这衣服赵如嫣见晋殊穿过几次,忙伸长了脖子细看,可是距离这么远,人群熙攘,她一时也找不到晋殊,于是招手唤来林知若。林知若大略扫了一眼,就抬手一指:“在那里。”远离人群的船舷上坐着个孤零零的人影,两只脚晃荡在半空中,低着头啃一只烤鸭。众人越是热闹,就越衬得他孤清。赵如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怎么一个人啊?”大船上都是他的同门,有不少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但没一个人理他,就算从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