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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没想着把他冻死。他赶紧穿上衣服爬起来走出卧室,一眼看见梁则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看书。发现张子翔出来怯怯地看他,他抬起头,脸上还是日常的平淡表情。“起来了?洗漱吃饭。”他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听不出后悔羞愧,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这么平静,张子翔更慌了:“你……你吃了没?”“吃过了。”他说。张子翔就进浴室去洗脸刷牙。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是不对劲的,气色却是好得不能再好。镜中的倒影满脸恐慌,心神不宁,但又有一种隐隐的快乐和不顾一切。所有的忐忑和疯狂都从眼睛里透出来,他甚至有点怕跟这样的自己对视。梁则正很少坐在沙发上看书。张子翔拿来餐桌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坐在梁则正对面慢慢吃。梁则正不看张子翔,他拿着书,并没有拿笔,样子是很专注的模式。张子翔不明白他怎么能如此冷静,就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他那只刚刚翻过书页的右手在前一天夜里还被张子翔握在手里,覆盖在清醒后感到实在难以启齿的部位上下摩擦。张子翔看着那只漂亮修长的手,吃了半块煎饼,实在吃不下去了。他没打算逃避,既然梁则正看样子打算把两人的失控当作不存在,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那就由他来说清楚。“那个,昨天……”虽然打算说明,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张子翔顿了一下。梁则正抬头,淡淡说:“你女朋友是对的。出于对自己和对他人负责任的态度,婚前性行为不可取。”张子翔愣了一下。他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意外梁则正把他的行为完全当做欲求不满,想要生气,却又的确是他自己理亏。他把煎饼放在桌上,看着梁则正的脸。梁则正也在看他,微微抿着唇角。他依旧是温和的,虽然没有笑,留存的暖意却还在。于是张子翔知道,梁则正并没有生气。或者说,没有真的生气到决定把他扫地出门。“我不是冲动。”他说,“我跟我女朋友早就已经分了。”梁则正合上书,静静地与张子翔对视。他的目光很平常,张子翔却莫名感觉到一种压迫力。他握着全是汗的拳头,努力迎着梁则正的目光。“我不是冲动。”张子翔又重复,“我查了很多书,问过很多人,然后觉得我大概是双性恋偏同性。就算你觉得我是变态,我也不后悔,我喜欢你,好久之前就喜欢。”沉默了一阵,梁则正轻轻摇了下头。“你还小。”他说。张子翔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强烈的被轻视,随之而来的就是伤心和愤怒。“我不小,我怎么小了?你昨天知道!”他冲口而出。梁则正被他噎得一窒,一时没说出话。他的脸微微一红:“我不是指这方面。”“那你指哪方面?因为我年纪比你小,因为我还是学生,因为我没有你有见识,你就总把我当成小孩,你都没给我成长的机会!我成年了,有决定自己人生的能力和资格,而且还会继续长大,我现在坐在这里,是想用一个男人的身份平等地跟你谈话,不是你学生,不是你弟弟!”梁则正盯着张子翔。良久,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揉揉眉心。因为他靠在沙发扶手上,这么做的时候,看上去有种深深的疲惫。“我喜欢你,让你这么困扰?”张子翔握着拳,“还是你怕丑闻?”“我什么也不怕,是你。”他平静地说,“你家单传,你还这么小。许多人年纪大了都想要看见自己的孙子,重孙子,自己惟一的一个儿子喜欢同性,你爸会怎么想?你家里其他人怎么想?外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你一家?你的取向,有可能会成为别人取笑你整个家族的把柄,有时候甚至会影响到你家里某个人的婚姻。在这件事情上,你不用考虑我。你首先需要考虑的是你背后其他的亲人。”“我哥都结婚了,姐都有男朋友。”张子翔说,“我爸开明,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不会听。你可能觉得我任性,觉得我不懂事,但是我什么都可以听他的,小到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不做什么,大到将来要走的路,只有伴侣,我绝对不会听。我会回家陪他,会孝敬他,关心他,但我不想因为孝顺就搭进去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生活,每天睁开眼睛和睡前对着的是我不爱的人。我今年才二十岁,就算再短命,至少也要活到四十,我的伴侣分享的是我一半以上的人生。”他看着梁则正,低声说:“我想自己选择跟谁分享这些时间。你昨天没喝多。我说了多少句爱你?”梁则正黑色的双眸里神色十分复杂。他没有应声。“我之前有段时间,一直摇摆不定。因为你有自己的家庭,有在大部分人看来正常的合天理的生活,我不想打扰你。起初我也害怕,也想过跟杨佳结婚,就这么过下去。可是我后来觉得,我就算单身一辈子,也不能因为得不到你就去祸害别人,我喜欢你,我不能一边喜欢着你,一边去跟别人在一起。你昨天有反应,至少证明你不是纯粹的异性恋,证明你不讨厌我。你离婚了,既然都是单身,我有追求你的权利。”他说,“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不会影响你的前途,哪怕你再结婚都可以,至少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大脑和舌头就像是不受意识控制。说出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张子翔几乎自己都惊呆了。在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之前曾经被自己嗤之以鼻的那句话。现当代文学课总会要求读好多书,他不喜欢那些深宅大院,几乎是咬着牙读完的张爱玲。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清原文,大概意思却能复述出来。她说:“见了他,她会变得很低很低。会低到尘埃里,但她是满心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他当时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找一个让自己如此小心翼翼至于卑微的人,因为爱人间会是平等的。也不会因为见一个人就开心到在绝望里也含笑,因为他会理智地选择是否能爱她,是否跟她在一起。可是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他看着梁则正,终于知道原来他一生中真的能碰到这样一个人,他会让他患得患失,会让他失去自信,甚至甘愿放下全部自尊和骄傲。他颤着声音,再次说:“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那一刻,张子翔觉得梁则正的双眸,或是脸上,闪过一丝接近冲动又接近痛苦的神色,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崩塌了。他似乎想要说话,最终却没有说,而是捏了下眉心,闭上眼睛。然后,他把眼睛睁开,神色恢复了平静:“你支教的地方在D县?”“嗯。”“两个人总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往往会产生爱上对方的错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