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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来。那几缕翘起来的头发,紧抿的唇,清冷清冷的男孩儿。很多女孩儿盯着他。男孩子也有,比如他。风又重新刮了过来,拂过他的发梢。原来九月的风比六月的迷人。朝珣有些想哭。男孩儿坐在他旁边,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他悄悄地看着他,手心渗出了汗,额头上也是。原来爱出汗的是他。新学校里种的树,每一棵都有姓名,写有名字的牌子挂在它们脖子上。这棵是法桐,那棵是棟树。他鼓足了勇气,将手心泛起的绵密的汗,擦在自己的裤子上,然后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朝珣。”第5章朝珣在那个九月,终于要到了他的名字。江夕迟。手心微凉的触感,朝珣看着他的侧脸,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疯狂抠掉了指甲上那浅粉色的甲油,尽管他不知道江夕迟到底有没有看到。没有人教过他,如何把那疯狂跳动的心脏从胸口赶出来。他只能任它跳啊跳,从胸腔跳到喉咙,从那个飘雪的六月,跳到这个万物复苏的九月。江夕迟,他的男孩儿。这所破败的高中,因为他,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他们隔着过道而望,不到三尺的距离。很近又很远。江夕迟话很少,江夕迟不太笑,江夕迟除了打球,大部分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早晨教室里朗朗书声,傍晚人散后夕阳一片。他看他垂眸时忽闪的睫毛,看他永远成一条线的背脊线,看他很快被人簇拥成人群中的焦点。而他依然是那个没人在意的娘娘腔。已经有人开始传开了,朝珣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朝珣扭扭捏捏像个女孩儿一样。朝珣战战兢兢。他有些怕了,怕他的男孩儿,他的蔓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天又一天。题海里沉浮,球场上奔跑,江夕迟很快熟悉了新学校的篮球场。运球、灌篮、欢呼,夕阳迟迟不落,为他的球衣镀金。朝珣仍会偷偷地看他,在他常待的地方,放上一包纸巾。他重新准备了一张粉色卡纸,一笔一划,写了四个字。“我喜欢你”他看过有女孩这样偷偷放在他桌洞,他学得有模有样,把纸交给了一个有些燥热的午后。以为天衣无缝。“你在做什么?”只是没想到的是,打完篮球的男孩儿回来了,四五个人,脸上汗津津,他的男孩儿皱着眉看着他。“我…”他手一抖,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连带着刚放进他桌洞的卡纸,也一并从里面带出来,落在地上。男孩儿看着他,他忙捡起来,神情无措,手心脸上也出了许多汗。“偷偷摸摸干什么呢,平时见你挺老实,怎么趁着我们不在,翻别人东西呢。”江夕迟身旁的人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朝珣摇了摇头,往后了退了一步。“我没有…”“没有?你手里拿着的那是什么?”朝珣出了一身的汗,他看了看江夕迟,磕磕绊绊:“没什么…”一旁的男生见他神色慌张,大声叫嚷着,他大步地朝他走来,“快把你偷的东西叫出来!”朝珣睁大了眼,他背过手,那张粉色卡片被他攥紧在手里,他疯狂地摇了摇头。“这不是…”“还说不是,我都看见了,你在夕迟桌洞里偷什么东西了?”两三个人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回答不了的质问,逃不开的桎梏。他们掰他的手心。朝珣死死攥住。狼狈的,用尽全力的。那张粉色的卡纸,也就这么被他攥成一团。连带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跟着一起偃旗息鼓。他不想流泪,只是蜷缩在地上,身体被按住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很难,再有这样的勇气。如果能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为他稍稍停滞一下。如果能有那么一条缝隙,叫他稍稍躲藏一下。他蜷成一团,闭着眼,死死护住那张纸,护住自己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快乐碎片。“够了。”少年的声音响起,“快上课了。”他的胳膊被人拉住,稍显清冷的少年抱着球,有些费力地将他拉起。“他没有偷我东西。”男孩儿女孩儿从门口进来,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围在他身边的人散去。朝珣白色的校服短袖脏成一块一块的,脸上被泪水搞得乱七八糟,他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真的像一根木头。只是这根木头的心跳得实在太快,快到他几乎要掩饰不住。江夕迟等人散去,看了看他攥得极紧的手,视线在他脸上停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这是江夕迟头一回主动和他说话。朝珣乖乖地、呆愣愣地摊开手心,粉色卡纸被他攥的烂乎乎,中性笔写的字被汗水晕成一片,只剩一个“我”字。江夕迟将那团烂乎乎的粉色纸片从他手心拿出来。“这是我的?”朝珣先是点点头,然后又飞快地摇了摇了头。江夕迟皱皱眉,“那就是你的了?”朝珣又摇摇头,回过神来又点了点头。“到底是谁的?”朝珣浑身一僵,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江夕迟看他,“难道你真是要偷我东西?”“不…”朝珣头晃得像拨浪鼓。他张了张嘴,看了眼那江夕迟,垂头丧脑,断断续续。“这是…我…我写给你的。”江夕迟看着那已经模糊不清的字,顿了一下,问道:“那么,写的是什么?”“写的是…”朝珣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指,耳朵已经红了,鼻尖也渗出了汗。“写的是…”“我…”“我…能不能…抄抄你的作业。”朝珣闭上眼睛,朝珣不敢看他,朝珣是个胆小鬼。第6章很难形容那是一个什么时刻。江夕迟将那张烂乎乎的纸揣进口袋,什么也没说,只丢给他一句。“上课了。”用十几种语言,也难以描述朝珣那刻的沮丧。他再一次的搞砸了。像初中那次一样,他的喜欢,在不死心地死灰复燃了一次后,又重新埋葬在了他心里。朝珣于是擦了擦脸上的汗,偷偷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吞吞坐到了自己座位。下午第一节课,窗外的阳光晒到人身上,不少人偷偷打哈欠,同桌已经趴下睡着了,临睡前叫朝珣给他打掩护,朝珣于是坐得笔直挡着他,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