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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好像受了伤,” 程宗扬看了一会儿,“是石团长暗中出手了。” 卢景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石团长这回真够卖命的。你不知道吧,他的雪隼团最大的金主是晴州帛氏。” 程宗扬看了卢景一眼,心平气和地问道:“帛氏和岳帅有仇吗?” “据我所知……” 卢景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应该没有。” 程宗扬呼了口气,“这么说,石团长对我们星月湖至少没有恶意了?” “难说。” 卢景道:“雪隼佣兵团暗地里与龙宸有不少来往。” 程宗扬想起虞氏那对姊妹花,难道老石跟她们有一腿,所以来报仇的?看样子也不像啊。 雪隼佣兵团总共一千多人,这下就拉来六百人,为了月霜把家底都赔进去,怎么算都不合算。 “龙卫左厢四个军已经死了三个军指挥使,只要杀掉任福,这一战就胜了一半。” “五哥准备亲自出手?” “用不着。” 卢景朝北边的山谷看去,“真正的硬手是王珪,在禁军时他与艺哥较量过,还略胜一筹。要对付他恐怕要孟老大亲自出手了。” 被截成四段的宋军各自为战,最前面的第一军残部已经被击溃。崔茂与王韬各带一个营,与清一色手持五尺御林军刀的二团直靥营联手,将任福背后的第六军、第五军残部一扫而空。 这时任福的四个军还剩下两个半军,接近六千人的实力,但第四军和一半的第五军都被挡在最后,与任福的中军隔着两道一共八层铁丝网。任福身边只剩下千余名能战之士,他面对的却是星月湖的六个营。 星月湖大营主力都是步卒,其中六个营使用制式装备,刀、盾、矛全部统一制作,另外允许每人携带一件自己惯用的防身武器。这样只需要一种成套的制式装备,六个营的军士都能通用。 例外的是两个直属营。程宗扬曾见过侯玄的直属营,全部使用刃长三尺八寸、柄长一尺二寸的御林军刀,在战斗中盘旋进击,杀伤力惊人。孟老大的直属营是唯一佩弓的部队,长枪全是修长如玉的白蜡杆。 在六朝之中,真正的强军人数都不多,秦国的锐士不足两千人,汉国最精锐的幽州突骑不过四千人;晋国北府兵虽然有五万人,其中的精锐只有三千人;唐国第一强军玄甲精骑,数量最多时也不到四千人,少的时候甚至只有一千多人。 相比之下,星月湖大营的两千余人已经不算少了。 三川口之战,星月湖大营投入三个营不到八百人,重创刘平六千人的军队。 好水川一战,星月湖大营全军出动,在占据地形的优势下,以两个营防守、六个营出击,逐一吃掉被分割开的宋军,敌我比例接近一比一,得胜更是轻而易举。 龙卫军最大的弱点是没有装备神臂弓,但宋军装备神臂弓的部队本就不多,这次只有捧日军装备了四个营,剩余的弓弩在崎岖的山谷中根本无法施展。 好水川的地形是一串“之“字形叠加,弓箭没办法拐弯,大半射到崖壁上,还有部分射中了己军。 任福带领残兵再次反扑,但敌寇隔着铁丝网,仅利用弓箭就击退宋军的攻击。 任福的盔甲成为敌寇的首选目标,他的坐骑最先被射死,接着自己也同时中了十余箭,好在有瘊子甲防护,没有伤到致命部位。 任福缓缓站起来,握着四刃铁简指着对面的敌寇,厉声道:“贼子!敢与我任福决战吗!” “战就战!” 那名女骑手挺剑道:“你若敢就来吧!” 任福放声大笑,“我任福从军二十年,大小数十战,却让一个女流之辈看扁了!” 笑声中,他的左足一顿,十几步外的红鬃烈马铁蹄一软,几乎失蹄跌倒。 月霜急忙拉起缰绳,坐骑转了半圈才稳住身形。任福的笑声忽然断绝,虎目盯着她鞍侧的那颗首级,半晌后放声笑道:“好!好!好!我父子同尽于此,又有何憾!兀那女子!拿命来!” 任福徒步朝月霜掠去,人在半空,那柄四刃铁简就划过一道弯弧,击向月霜的额头。月霜寸步不让,真武剑光华大作,与任福硬拼一记。任福的亲兵随主将冲来,被月霜属下的军士尽数挡下,双方一场混战。 程宗扬把急得冒火的裁润扔在山梁上,自己溜进川内找到萧遥逸:“小狐狸,那条老狐狸露出尾巴了吗?” 萧遥逸低声道:“没有。如果不是他私下窥视月姑娘,我会认为他是真心来江州助战的。” 连小狐狸都这么说,看来石之隼确实是盼着自己一方赢。不然他这时反水,只要让开路,让宋军从川中出来,自己一方就要陷入血战了。 程宗扬打量着石之隼,正琢磨他有什么用心,萧遥逸忽然道:“任福还是很有几下子的,月姑娘只怕赢不了他。程兄,你不去帮帮她?” 程宗扬干笑两声:“星月湖这么多大哥在场,还能让月丫头吃亏了?我若进去帮忙,说不定脸上先挨任将军一简,背后再挨月丫头一剑。” 萧遥逸奇道:“月姑娘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啊,你们到底结了什么仇?” 程宗扬叹了口气:“因爱成恨吧。” 萧遥逸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口酸李,整个脸都皱起来。”程兄,你干脆打死我吧……糟糕!” 萧遥逸猛地起身,但已经来不及了。场中形势大变,任福从月霜的剑影中脱身而出,一简将她的坐骑打得脑浆迸裂,接着从丹田发出一声虎吼。 月霜坐骑踣地,正待跃身离马,忽然听到这声虎吼不禁玉容失色,真武剑一晃,露出一个细微的破绽。 任福续身 而入,挥简朝月霜颈中击去,厉声暴喝道:“报还一报!一头还一头!” 斯明信如幻影般掠来,翼钩交错锁向任福的喉咙。卢景的腰间飞出一只精钢打制的妖爪,直抓任福的脚踝。任福雄壮的身躯忽然一震,那身由精铁冷锻而成的瘊子甲轰然破碎,铁盾般将翼钩和妖爪格开。 斯明信和卢景出手无功,崔茂和王韬在后方阻击第四军的攻击,无法回援。 眼看月霜就要丧命在任福的铁简下,秋少君突然从马屁股后伸出头:“喂,我要刺你眼睛了!” 少阳剑低鸣一声,宛如一点星光射向任福的左眼。任福头颅微微一偏,避开剑锋,铁简加速挥落;忽然他浑身一震,铁简仿佛击在沸腾的铁水中,一瞬间变得guntang。 秋少君与月霜同时出掌,掌中一阴一阳两条太极鱼旋转追逐,硬生生将他的铁简挡住。 “太乙真宗!” 任福朗笑道:“任某便代王珪王指挥使清理门户,杀掉你们这对狗男女!” 秋少君道:“我是处男!” 月霜恼道:“放屁!” 任福铁简盘舞,将两人笼罩在铁简重重密影中,一边冷笑道:“你这女子早已非处子之……” 忽然一柄长枪飞来,那长枪悄无声息,任福完全没有生出半点感应,等他发觉,枪锋已经及体,从他的左颊直贯而入。 任福痛哼一声,一把握住枪杆“格”的一声拧断,再用断枪朝秋少君一甩,回肘打在月霜腰间。 眼看月霜朝自己飞来,程宗扬大叫不妙。任福这一击其实是借物打力,被他击中的月霜并没有受多少伤,目标是掷枪的自己。自己如果去接等于与任福硬拼一记,后果难料。如果不接,结果就很简单了,月霜摔到地上肯定立刻死翘翘。 程宗扬掷枪的手段是活用了生死根。在这场大战,谷中的死气虽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少,但死者大都是真元充沛的高手,品质相当不错。 刚才任福大展神威,将斯明信、卢景、秋少君的救援尽数格开,程宗扬就留了一股死气没有转化,而是把它附在枪上;果然以任福的修为也对附着死气的这记冷枪没有察觉,被自己一枪贯颊。 任福当年奇袭白豹,是禁军有数的高手,这一接相当于受他全力一击,自己能不能撑得住实在很可疑。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若袖手旁观,眼看着月丫头吧叽一声在自己脚边摔得爬不起来,自己也不用再混了。 程宗扬硬着头皮,张臂把月霜抱住,然后见他整个人像球一般往后滚去,一直滚出十余步,硬生生碾过一层铁丝网,在上面留下一串碎衣血rou,最后头下脚上撞在第二层铁丝网才停住。 程宗扬抱住月霜,以一个半倒立的姿势挂在铁丝网,半晌才叫道:“我干! 铁丝网上也带毒!岳鸟人,你他娘的太缺德了!” 一群人旋风般冲过来,先七手八脚地抢出月霜,看她只是被铁丝网挂伤两处,并无大碍,才把程宗扬拖起来。 程宗扬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先救她!” 萧遥逸道:“听你骂人中气那么十足,我就知道我亲哥没事。” “还没事?你看我背上还有没有rou!还有毒!扎你一下试试!” “你以为我没挨过?” 萧遥逸叫道:“那年我溜到营外去偷老乡的鸡吃,回来就掉到铁丝网里,我喊救命都没人理,一群人在旁边看我笑话,让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斯明信冷笑道:“岳帅好不容易才从大秦引来的种鸡却让你吃了,躺半个月都是轻的!” “你们少废话了,”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这毒快攻到我的心脉了……” “不怕不怕,五哥是用毒的高手。五哥!五哥!咦?五哥哪儿去了?” 卢景妖爪飞舞,与任福斗得正急。任福虽然血流满面,身形却如渊淳岳峙,稳如泰山。忽然两人一触即分,卢景的左腕垂下,似乎受了伤,任福的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亲兵队长刘进抱住他的腰,嘶声道:“将军!大有为之身!” 任福颊上中枪,说话含糊不清,意思却是分明:“我任福身为大将,兵败,自当以死报国!” 说着他腾身在崖壁上一点,跃上山梁,挥起四刃铁简将两名佣兵的头颅打得粉碎。 残余的士卒呐喊着抢过来,任福铁简狂舞,硬生生在乱军丛中夺下一片立足之地。等苏饶带人替下雇佣兵,将任福的去路堵住,已经有百余名宋军从这个缺口成功突围。 任福铁简已折,遍体血污,他长笑一声:“岳帅!待任某到九泉之下再与你一决雌雄!” 说着他一手扼住喉咙,将自己的喉骨拧碎。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诸军都指挥使刘肃、桑怿、王庆、任福先后战死,残余的宋军虽多也无力还击。星月湖军士抢走任福的大蠢便迅速退出战斗,朝北侧转移。 厮杀声渐渐止歇,十几道铁丝网间沾满了伤兵、死马的血rou,崖壁钉满箭矢,折断的长枪和遗落的长刀满地都是,川中血流如溪。 武英的第三军正行进在距离主将任福不足一里的地方,根本不知道旁边正在进行的激战。 派遣在高处了望的士卒不断传来讯息,任将军的大纛仍在,除了鸟雀飞过天空的声音,只有行军的马蹄和脚步声。 武英低头想了一会儿。”与王都指挥使联络。” 不多时,传信的士卒奔回,“禀将军!王都指挥使命属下回报,王都指挥使刚才占卜一卦,为大凶之兆,请三路合军。” 武英抬起头,“朱兄?” 朱观立刻道:“合兵!说实话,这么静,我 也有些心惊rou跳。任将军的大岁既然就在左近,不如我们移兵一处。” 紧接着几名士卒接连奔来:“禀将军!发现大批敌寇!” “敌寇已占据侧面高地。” “敌寇多有伤员,似乎刚经过恶战!” “敌寇开始列阵,距我军只有二百余步。” 就在这时,前方坳处转过一骑,铁黑色的战马上,一名高大的壮汉半眯着眼睛,仿佛刚睡了一觉般懒洋洋的。 他打了个呵欠,摘下军帽抓了抓头发。”龙卫军真是不经打啊,不知道葛怀敏跟他老子比起来谁厉害?” 第二军都指挥使朱观大声道:“侯玄!是你!” 侯玄挺了挺腰:“孟老大也来了。朱兄,你这一仗败得不冤。” 武英道:“未经一战,何谈胜负?侯将军,武某入宋未久,久闻星月湖八骏威名,却无缘一会。” 侯玄用军帽拂了拂肩上的银星:“中校,不是将军。不瞒你说,刚从军那会儿,我做梦都想当将军,结果提拔我的上司被贾师宪阴了,害得我老侯十五年升不了职,唔,已经十六年了。我一个放牛娃出身,当个官容易吗?挡我官路,仇深似海啊。” 朱观在武英耳旁道:“他的部下还没有到位,故意在拖延我军。” 武英点了点头。”我率人冲杀,你在后面结阵。” 朱观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我建议全军撤退。” 武英惊道:“不战而退?” 朱观苦笑道:“我和他们一起打过仗。孟非卿和侯玄出现其中一个,这一仗就败了五成。两人齐出肯定是有了十分胜算。我老朱不怕死,却不能让手下的儿郎白送性命。” “朱将军此言差矣。” 旁边一名文官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若退,我军必定大溃。敌寇既然恶战在先,请立即布阵,并召赵津、王珪军策应!” 武英道:“耿通判说的是!今日之战,有进无退!” 远处侯玄微微一笑,把军帽扣在头上,然后一挟马腹,坐骑直奔过来。他鞍前横放的玄武槊长一丈八尺,三尺槊锋不知饮过多少鲜血,散发着逼人的寒光。 武英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