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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相知陆 狄飞惊X阿青

    

白首相知·陆 狄飞惊X阿青



    药堂新来的小珍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跟着药堂主事做事。他虽是个男娃娃,但却生的粉雕玉琢好不可爱,又因这个秀气的名字,分外喜人。偶然一天小桃没走得开,主事差了小珍去南阁送药,在床上躺了数日的阿青姑娘见了他,竟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脸来。

    小珍觉得,其实这个被大堂主好好养在南阁的姑娘境况似乎不是很好,虽在笑,但眉宇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难道大堂主待她不好吗?

    可阖堂上下,大家都知道大堂主对阿青姑娘的偏爱。

    小珍觉得有些不明白。

    伤筋动骨一百天,小桃几乎寸步不离地照看着自家姑娘。按照沈大夫的说法,她还要在床榻上将就一段时日。

    阿青早挨不下去,每晚夜深人静时,都要自己起身在南阁内走动一番。

    右脚上还敷着药膏,轻易动不得。床上还睡着一个,动作还需尤其小心。

    今夜乌云闭月,房内只有些微弱光线,阿青单脚挪到窗台前,小心支起竹条,就这样在窗前静默地站了许久。

    狄飞惊近些时日着实少眠,但阿青小心避开声响的模样又实在让他心疼,只得每夜紧闭双目假寐。

    他已经好些时日不曾同阿青讲过话了,敏锐如他,哪会看不出来阿青在躲避与他见面。

    睡得更早,待他回房时床上只有她一个面朝里面的背影,早晨明明醒了,他不起身她便不肯睁眼,偶尔白日回南阁,还未进门小桃就会来告诉他,姑娘正小憩。若是一同用膳,便扒拉两口就叫饱了,让小桃来扶她回房,回头又叫小桃去厨房拿些糕点来。如此一来二去,狄飞惊再不回南阁吃饭了。

    若说是一日两日,倒也算不得什么。但这次腿疾治了多久,阿青便这样躲了他多久。

    狄飞惊最不怕的就是等待,长久岁月早淬就他的非凡的耐性。

    可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晚饭时,阿青让小桃去议事堂请他回南阁。

    “阿青今日如何?”先于思考,身体便已经向堂外走。

    “小姐和往日一样,只是苦夏,晌午说想喝酸梅汤。”小桃近些日子被南阁压抑的气氛弄得神情紧绷,见得阿青有所松动,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自从小姐失足摔断了腿,还是第一次有胃口说要吃点什么,大堂主,您说,小姐是不是要好了?”

    这句“要好了”自然不是说她身体痊愈。

    沉吟片刻,狄飞惊步调匆匆:“但愿如此。”

    回到南阁,阿青果然神色舒缓许多,虽然还是寡言,但好歹不会抵触与他同桌而食了。

    以是今晚,他那闭眼假寐的定力也不足了。

    但白日里神色舒缓的阿青此刻却陷入了沉思,直到他站到她身侧才恍然回神,她有种被陡然抓包的尴尬,期期艾艾地解释道:“屋里有些闷……”

    这还是月余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同他讲话。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

    “我抱你去下边亭子里坐坐,如何?”

    男人醇厚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她胡乱地点头,心乱如麻。

    狄飞惊身量宽阔,低首时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清浅地交汇在一起。阿青只好转脸看着外边。

    她听到男人轻笑的气音,嘴唇似有似无地擦过自己的额头。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又在摇摇欲坠。

    阿青许久不与他亲近,此时坐在他腿上、被搂在他怀里,自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可惜今天没有月光,只有零星可看。”狄飞惊一手替她按着逐渐恢复的左腿,在她耳边喟叹:“阿青,今日你愿意同我说话了吗?”

    阿青心尖都在打颤。

    她自觉没出息,但又实在难以招架,自暴自弃地想是不是只有远离他这一条路可选了。

    话虽如此,该和他说的也是时候说了:“嗯,我有话跟你说。”她勉力挪动了一下,推他:“你现把我放下去。”

    许久不得近身,狄飞惊有些不情愿:“阿青有什么话,就在我怀里说可好?”

    “不行。”阿青耳尖都是红的,但拒绝得倒十分坚定:“这件事,我得与你好好说。”

    她一连许多天不曾说话,此时稍把音量拔高一点,便显得嘶哑,他到底不忍,乖乖把她放到凉亭的石凳上。

    “我已经接到师父的传书,师父告诉我,我是幼时被下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苗蛊,此蛊无解,要想无病无灾苟且此生,只有一个办法。”

    狄飞惊神色变得凝重,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道:“你陪我回山谷去。”

    “现在?”狄飞惊不置可否,追问。

    阿青紧张得攥紧了手里的衣服,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点了点头。

    狄飞惊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量,看到她衣服都揉皱,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阿青,我与你相遇时,便已经决心离开六分半堂,但眼下京中形势不稳,我不能即刻抽身。你解蛊之事我已经委托多方打听,一定能找到其他法子的。”

    阿青听到这话有些怔愣,面上浮上苦涩:“那便只有另一个办法了。”她垂首,把自己的手一点点抽出,眼中仅存的希冀也消失了:“我自己回谷,我与你……”她此生不曾说过什么伤心话,诀别之词就在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狄飞惊岂能听不出她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又急又伤,语气也不似平日缓和了:“阿青,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只当你是在气我。沈大夫明明已经替你稳住病情,你为何急在这一时回谷?你有何事瞒着我,你我这月余之间,为何要如此冷漠疏离?”

    “因为你也不曾对我全然坦诚!”

    阿青小脸煞白,费尽了全身力气吼出这一句。

    若是你真心对我,我这蛊毒,又怎会发作呢?

    阿青伤心极了,再也不愿看他,侧着脸一味地流泪。

    师父这次的信再不像从前轻快诙谐,告诉了她这蛊毒的来历,告诉了她何种情形,蛊毒才会发作。

    “……若结契之人神思飘荡、笃新怠旧,心中另有所爱,蛊毒即刻发作,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