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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个混搭达人走进医院,轻车熟路挂了号,就在等候区老实等待。夷光织着毛衣,从等候区经过。和往常一样,遇到生面孔,他都会问一问:来看什么病?工作是什么?这些问题都属于个人隐私范围,不过因他长得和善,倒不会让被问的小妖们不愉快。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会和他聊上几句。来医院中医熏疗的老熟客们还会同夷光话家常。“怎么织起毛衣了?”“是帮护士的孩子织的。”夷光手上不停。“毛线呢?”有人问。“在这里。”夷光指了指尾巴,毛线球隐没在他的尾巴中。之后有同样毛茸茸的小妖艳羡道:“你怎么不会掉毛?我都要掉疯了……”听到这番对话,坐在后排,打扮时髦的病人偷偷笑。夷光抬头,“唔”了一声,飘似地凑近,问他:“是鲛吗?”时尚达人伸出冰凉的手,月牙似的弯着眼,“你好,叫我深海就好。”“很罕见。”夷光握住他的手,片刻后,他道,“宋建隆时期上岸的?”“没错。”“你……”夷光打量着他,“和海医生关系不错?”时尚达人优雅笑,满眼都是开心:“是啊,我没灵感时,就会来昆西挂号找小小乔聊聊。”他叫海吹纱小小乔。夷光尾巴卷走毛衣,坐下来,不有分说抓住鲛人深海的手,打算仔细窥探。深海笑道:“昆仑八尾,妖仙夷光?”夷光睁开眼睛,惊奇道:“……你认得我?”“可能是认识。”深海道,“奇怪,好似除了你这个名字,别的我都想不起了。”夷光道:“我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深海拍了拍头顶上的帽子,歪头道:“千年的老家伙,记忆装得太多,想不起来也正常。但我一定见过你,你这个抓手探人隐私的毛病……我绝对不是第一次见识。”护士叫到了深海的号码。他整了整头顶上的贝雷帽,风衣翩翩去见海吹纱。夷光幽幽跟在身后,悄无声息溜了进去。今日海吹纱坐诊,趁叫号的功夫,喝了口水,抬头看见深海进门,开心扑过来。“大鱼老师!”夷光像个背景板似的,杵在鲛人身后,盯着海吹纱拥抱过来的手看。“我来取点防护油。”深海开口,“顺便来看看你,同你聊几句就走。”“我最近太忙,都没顾得上去大鱼老师的画室……展览办得如何?”“意料之中的冷情,没几个人来看,都是圈内好友相互打气。”深海坐下来,又问她,“你呢?梅典还没放弃让你挑个歪瓜裂枣结婚生孩子?”“最近好多了,因为他库存没有了哈哈哈。”海吹纱自嘲般道,“不管是适龄还是超龄青年,我都给他相完了,最近的一个,估计是没看上我,回去也不知怎么跟院长说的,现在我们院长还生着我的气。”“也好,你也能清净几天。”深海道。“对,希望以后都能清净,结婚……结个鬼的婚。”海吹纱给深海开了几瓶防护油,是昆仑西院用中药草特别调配,用来保护鳞片的油膏。深海是个鲛人,上岸时间长,天寒时,鳞片就会干裂,需要大量涂抹,人工保养鳞片。开完药膏,海吹纱才问:“你跟来干什么?”夷光:“……才看到我吗?”“不啊,我眼睛又没问题。”海吹纱道。夷光:“我俩应该认识。”海吹纱惊讶:“你跟大鱼老师吗?”深海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但也只是认识,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想不起来?”海吹纱问。“为什么?”深海也颇是为难,想了想回答,“我们年纪都大了,千年时间,为了记住现在,过往的记忆总是会清除掉的。”“啊……是吗?”海吹纱语气有些落寞。“难过了?细想的确很悲伤。”深海笑道,“你真是个感性的小孩儿。当初教你画画时我就知道,你比你mama的情感还要再细腻敏感些,所以你的画总是能给我灵感。”上午的坐诊结束,夷光追着海吹纱问:“那个鲛人是你的老师吗?”“你自己不是能看到吗?”海吹纱叫了几份外卖,正瘫在椅子上选择奶茶。“我看不到那么多。”夷光问,“所以,是你的老师吗?”“嗯,我小时候跟他学画画。”海吹纱道,“他当时在我家附近开了个绘画班,知根知底的,我爸就把我送到他那里学。”“那现在,你还会画画吗?”“现在?”海吹纱道,“没时间啊……上大学就没空画了,别看他们说得轻巧,时间挤一挤就有,工作之余就是给爱好的时间……统统是骗人的。”聊起这个,海吹纱话也多了,放下手机同夷光倾诉:“画画可是需要大片安静的时间才可以,碎片时间画画,思绪总被打断,怎么能画好?反正我是不行,我把画画当作享受,要是打断我,我会非常生气,情绪会特别乱的。”“你更喜欢画画?”“那要看怎么说了。”海吹纱情不自禁地坐近了些,“画画,那就完全服务于我自己了,说起来是件很自私但非常享受的事,虽然我没什么艺术才华,但会很舒服。但这是以前……”她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爸妈离世后,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很无助,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活着可以,死了也可以,生死跟意义,都被模糊掉了。”“我理解。”夷光轻声道。“从那时开始,我就没办法画画了。画画的时候,从前的那种舒服感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空虚和慌张。爸妈不在了,我在干什么?拥抱自己吗?那一阵子,越画越无助,心里发疯似的,想把爸妈找回来。”海吹纱道:“你有那种时候吗?就是从前一直在走的那条路,突然失去了行走的意义,然后你面前出现了另一条路,你知道你不喜欢,但你如果不走另一条路,你心会永远不安。”夷光点头:“嗯,我知道你在表达什么。”海吹纱叹了口气,抹了把长发,慢慢道:“所以为了让自己不孤单,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回到爸妈行走过的这条路上,陪这条路一直走到山穷水尽。”夷光摸了摸她的头。海吹纱拍开他的手,道:“不过,虽然我说画画已经救不了自己,给不了我安心的感觉,但我还是会喜欢它。挺怀念的……有五六年了吧,再没有认真画过画。”深海的到访,似乎让她想起了从前画画时的快乐,海吹纱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