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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就想送一本书出去,顺道说几句勉励读书的客气话。然而一摸就摸了个空。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与狄青这趟出行是为看戏为主,又哪儿会随身带书备着?于是顺手从腰间解下一块小如意来,笑着交给聂氏:“既我与你家三郎有缘,便以此如意相赠,祝他此劫无事后一路顺遂吧。”聂氏下意识地就要回绝,陆辞笑道:“这仅是我在别州落脚时,集市上见着好看,随手买下的,并不是什么珍奇名贵的物件,仅为图个好意头,你替他收下便是。”他所说的,也的确非虚。这块玉如意并不是什么珍贵难得的质地,但雕琢的手工精巧漂亮,要价也不算高,陆辞与狄青逛时一眼看中,就直接买下来了。聂氏仍是迟疑。她虽也爱恩公话里的‘好意头’,但对方于他们有救子的大恩,当是他们给谢礼才对,哪儿能反过来来要恩公的东西?司马池此时道:“恩公既是给三郎的,你便收下吧。”又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恩公。”陆辞微微点头,忽压低了声音,劝道:“君子怀思国报君之志,当尽己力而为。若人微言轻,数事难成,亦不当气馁,便行万事去。万事终可成数事,便不算白费了。”司马池不防会听到这么一番知心话,登时心头一热。他想说些什么,但看向陆辞温和而明亮的眼眸后,又及时打住话头,只有用力点头:“多谢提点。”陆辞笑了一笑,摆摆手:“前路未知,唯有共勉。”他这次不再耽误,最后轻轻地捏了捏小三郎那柔软而rou呼呼的小手,就施施然地带着狄青告辞了。司马池着人准备的丰厚谢礼,他自是半份未要。因得了司马池的吩咐,下人在遭到拒绝后,也不敢做任何劝说,就满怀不解地目送人走了。聂氏抱着酣然熟睡的小三郎,站在家门口,随夫君一同目送陆狄二人离去,心中隐有所觉。那俊俏郎君,怕是身份不凡。不然以夫君严谨板正的性子,是断无理由做出这形同忘恩无理的行径的。聂氏心中一凛,不敢多加揣测,更不敢开口询问,赶忙垂眸。在看到对告别都一无所知、却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刚放到他手里的小如意,玉雪可爱的三子时,不禁温柔笑了。这么看来,三郎倒是因祸得福,遇上贵人了呢。刚走过拐角,狄青就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怎么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陆辞一边给他重新戴上戏面,一边随口揶揄道:“像方才那样一干女眷围着,亲亲热热地说着话的机会,可不是那么易得的。”“没有。”狄青想也不想地就辩解了句:“她们同我搭话,都是问三郎和拐子的事,与我和公祖都无关,我才回答的。”他这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叫陆辞为之微讶。听完狄青话后,他心里为对方年纪轻轻、就心思缜密这点颇为赞许,又不免觉得有趣,笑道:“我从不曾质疑你口风不言,况且你我身份,从来不是见不得人的隐秘,我不主动宣扬,不过是不想多受些客套和恭敬罢了。你即便说漏嘴了,也无伤大雅,我更不可能责怪于你,你不必这般着急紧张。”狄青抿了抿唇,又鼓起勇气,明确表示:“而且方才同她们坐那么近讲话,已叫我很不自在,更别谈喜欢了。这样的机会,我也不想多要。”陆辞挑了挑眉,认认真真地看了狄青一眼,了然颔首,温声道:“好,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拿这与你说笑,你便放心吧。”不论狄青是出于害羞下的逞强,还是尚未到慕艾的年岁而不晓不知,既然对方明白地表了态,出于对亲友的尊重,他自是不会再拿不合适的话来揶揄的。狄青微微地舒了口气。即便公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往心里去,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叫公祖有一星半点的误会的。狄青未曾意识到的是,经陆辞刚那叫他心惊rou跳的玩笑一打岔,他一不小心就将刚还让他在意不已的那只小如意,给忘得干干净净了。还是陆辞走到半路时,忽然后知后觉了什么,不自觉地驻足,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救下的乳儿,名唤什么来着?”狄青:“……”原来公祖压根就没记住,那得了玉如意的小崽子的名字么?狄青的心情微妙地大为好转,嘴上却只老老实实地回道:“姓司马,行三,名光。”到底被一群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女眷围着问了半天,想不记住都难。陆辞眨了眨眼。——司马,光。他怎么才反应过来?对这名字,还有一口远近驰名、被砸破的大缸,但凡是读过小学课本的,都很难不感到如雷贯耳,万分熟悉。他刚才捏的,就是司马光的小rou手?尽管已跟改名前的范仲淹以及倒霉前的柳永成了好友,但在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又接触了个幼儿时期的语文课大名人后,陆辞还是差点没抑制住往回走、再捏上几下够本的冲动。第一百九十一章在这段偶遇司马光的小插曲过去的第七天,陆辞所搭乘的船只,平稳顺利地抵达了汴京。虽还只是初七,不乏还沉浸在浓厚的佳节气氛中的百姓,但街路巷道上跑营生的小经济们已重归活跃,铺席也因船港恢复热闹而跟着纷纷开张,浑然不似陆辞一行人近日来沿途惯见的行人零星了。等公验被查看过,确定无误后,陆辞便留两名下仆在船上收拾行囊,自己先将狄青带下了船。“我还有事,需去吏部一趟,也不知需费多久,就不带你一同前去了。”陆辞临时从街上,分别租了辆驴车和一匹马,将驴车安排给了狄青:“路上你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在家好好等着。”狄青抿了抿唇,虽只愿陪着公祖一道去,哪怕只在署衙外头站着等也好,但更清楚公祖是体贴他,不愿开口婉拒,便顺从地点了点头。陆辞放心地笑了笑,在狄青肩上轻轻拍了一把,便骑上这匹租赁来的、不甚老实的老马,略微晃悠地往吏部的方向去了。他虽为京官,离京之前,职事也得以完好无碍地保留,可说到底他申请告假的理由是回乡侍母之疾,原本定下的归期,更是远在二月之后。然而拢共过去不到两个月,他就已然回返。于情于理,都当知会吏部一声,作为报备。届时是即刻让他重归职务,还是在家等吏部繁缛的逐层审批,都挑不出他的错处来。等陆辞来到吏部,看着官员们一派散漫惰怠的模样,就知多半是后者了。其中虽不乏一眼就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