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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赵恒不过是个精神萎靡的中老年胖子。但对方在一身华贵龙袍、恢弘宫殿和侍立一旁的群臣的烘托下,却平添了几分威严。陆辞忽就冷静下来了。尽管传闻大多宋时的皇帝都遵循不杀士人的祖训,但说到底,还是掌握着自己身家性命的人物。陆辞微微敛目,优雅俯身,对着廷下玉墀躬了一躬,端的是不卑不亢,潇洒漂亮。王旦审视的目光在陆辞身上划过,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臭脾气的寇老西的眼光,倒是难得地靠谱了一次。皇帝赵恒就更不用说了,欣赏的笑已不知不觉地挂在了脸上。若说他在昨夜下定决心点了陆辞时,心里是一百个满意后,现在再在这极近的距离里看到他优秀得常人难及的神容气貌,顿时就变成一百二十个满意了。这般钟灵毓秀、优雅得体的青年才俊,又有谁会不喜欢?赵恒简直是越看越喜欢,又越看越得意。要是将陆辞和蔡齐直接放在他眼前挑选的话,他昨日恐怕就不会犹豫得招来臣子们商议,而会立刻拍板定夺了。也得亏了王相公的提醒,退一万步来说,这三元及第,可是老天赐下的祥瑞!进到殿内后,按理说宰执还当向卫士们问一次乡贯,父名,作为核对,但赵恒却先王旦一步出身,把这活抢了。他问的对象,也不是卫士,而是陆辞。陆辞隐约觉得这跟他事前了解的顺序不一样,但也不慌不忙地一一作了答。还是头回听到陆辞声音的赵恒,只觉此声极为清越悦耳,面上的笑意就又加深了一些。第一甲可不单指状元,而是包括状元在内,共有三班。然而状元独居一班,第二名和第三名合为一班,第四至第十名,又是一班。独居一班的状元,地位自然超脱在其他登科士人之上,不需等第一甲被唤齐,就可前往两廊角取敕黄而执,再朝廷上独班谢恩,躬身再拜而退,便可去到轩下。但了解其中细节的人,都是那凤毛麟角的过来人,陆辞再消息灵通,也不可能知道到这一步。更别提他根本不认为状元会与自己有半点关系,只大致了解了第三第四甲谢恩的流程,想着横竖有不懂处,可从众行之,也不必知道太细。……却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殿内,接受一群朝中大佬审视的艰难局面。但陆辞不知,熟知传胪过程的毕竟大有人在,士子觐见圣颜,难免激动呆愣的情况,他们也早预算在内了。然而在卫士正要提醒陆辞,领人去廊角时,却被官家赵恒以眼神亲自制止了不说,他们还目瞪口呆地看到官家和颜悦色对这位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玩笑道:“二元时不值跳河,现已三元,天气业已回暖,闻喜宴后倒值得一跳了。”陆辞:“………………陛下圣明。”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关于状元,榜眼,探花。为了方便,也避免混淆,我就按照常人的理解,在文中代表了第一第二第三名,但在北宋时期并非如此。现在同你们大概澄清一下,也方便你们了解,但文中我还是会照样用南宋(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前三代号)。在北宋初期,状元就已经成为对殿试榜首的官方称呼了二之一四然而殿试第二人,北宋初并不称为榜眼,而只是‘第三人’的俗称。直到南宋时期,才开始称第二人为‘榜眼’。在刘一清的中,北宋还有把前三名都称为状元的记载“状元一出,都人争看如麻,第二第三名亦呼状元。”北宋承唐和五代之制,选年少者二人为探花郎,也就是不超过十八岁进士及第着,就叫探花郎。是从南宋开始,才称殿试第三人为探花的。()2.正如我说的,第一甲分三班,第三班的人数不一定限制在第三名后的前十名(如果应举人特别多的话就不止10个),但只占全五甲中总人数的比例为3%,基本是定律。()第一名状元独列一班,第二第三名为一班。第二甲比第一甲人数多一些,有5.8%,第三甲11.2%,第四甲第五甲人最多,第四甲是37%,第五甲43%第七十五章要不是官家赵恒忽然提起,陆辞几乎快将之前赌约给忘记了。现冷不防地被一脸兴致勃勃的皇帝御口提醒,他在感到很是哭笑不得之余,心里那点始终萦绕不去的淡淡紧张,也被这一打岔给驱散得无影无踪了。官家玩心忽起,宰执王旦不禁皱了皱眉。然而官家心情正好,也在兴头上,实在不好开口劝诫扫了对方的兴,唯有暂时忍下了。赵恒笑着对着这位自己亲手提拔的青年才俊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合乎心意。陆辞唇角含笑,身姿带着舒展和从容,仪态又不失得体大方,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皇帝打量,丝毫不见不安和躲闪。眼见着皇帝盯着这好模样的新科状元看个没完,王旦实在忍不住了。他故意清清嗓子,在第二份卷子的卷首上,轻轻地敲了一敲。赵恒这才回过神来,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他只点完了状元,外头可还有三百多登科士人站着,焦虑地等着呢。官家一移开视线,就有内心如释重负的卫士上前,将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客客气气地领到廊角,容取敕黄。卡在这步许久的唱名赐第仪式,这才能继续下去。在陆辞看来,这大概就是北宋的文凭了。敕黄亦名敕牒,为两幅连粘的厚实麻纸,上头写着的陆辞在大中祥符八年三月进士科,唱名第一,得赐进士及第的字样。质地上虽然平凡无奇,摩挲起来还很是粗糙,可其记录的内容,却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凭此可赴部铨注,给诰授官,从此就不再是一介布衣,而是入仕簪绅了。陆辞将敕黄取到手后,卫士们再将他簇拥到幕次中,请他在此稍候片刻,便回到殿中,准备引领一甲二三班的人了。尽管状元享受着独班谢恩,先领敕黄等殊荣,在受赐宴席时,还是得等第一第二甲都唱毕后,一同受此恩典的。陆辞眸光微微一亮。他还是头回品尝御膳,不知御厨手下的赤焦rou饼,天花饼和羊rou饭,滋味究竟如何呢?陆辞在对只曾听闻,不曾见过的佳肴感到几分悠然神往时,还焦虑地等在崇政殿外头的举子们,心态却越来越乱了。怎么陆状元都进去这么久了,还没传下一位的榜眼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