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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嵌了圈雾蒙蒙的蓝。房间内没开空调,又湿又闷,欧阳黎浑浑噩噩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在客厅的沙发睡了一晚,头垫靠枕,小腹盖了张薄毯,外套平整地搭在沙发背上,没落枕也没着凉。他头枕靠背发了会呆,待意识回笼,想起今天本应该他做早饭,匆匆结束了坐禅式冥想,昨晚没吃什么东西有点低血糖,起身眼前一黑,栽倒没踩准拖鞋,险些把自己绊倒。厨房的人听见动静,探出半个身子:“醒了?”他身子一震,跌坐回沙发上。陈子侑不动声色地摘下围裙向他走来,欧阳黎不说话,本能地向后缩,深深陷入沙发的绒面。眼瞧对方的表情几秒内由惊恐到躲闪再到愧疚,陈子侑心里发笑,动作没有因此停下,手指直擦过额角,试探了额头的温度后又摸摸自己的:“恩,好像没烧。”“我怕你这么睡感冒就没开空调,头疼不疼?”欧阳黎点头,又摇头。“酒量不行下次就别逞强,别不吭声硬挺,要懂得叫人。”陈子侑拿出对方平常劝他多运动的口气,模仿得还挺像:“这次算你幸运,醒来是在家里,下回说不定就被卖了。”平常他话没这么多,风水轮流转,欧阳黎想笑,一动扯痛了脸侧没笑成,于是接着点头,沉默。‘对不起’在他嘴边绕了七八个来回,没憋出来就受了陈子侑一个脑瓜崩:“你怎么回事,半天不吭个声。”欧阳黎的神色变得憋屈,不是他不想说话,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无奈指指自己嗓子,努力扯出的声音像个老风箱:“我渴……”陈子侑败下阵来,进出厨房往他手里塞了杯水,十几分钟前烧的,有点烫。渴了一晚上,欧阳黎嗓子快冒烟了,顾不上那些,接过来一口气干了大半杯。“小陈老师,对不起啊……”声音可算正常了。陈子侑挑眉:“对不起什么?”欧阳黎把剩下的水喝尽了,空杯揣在手里:“不知道,昨晚的事我不太记得了,不清楚到底给你添了多少麻烦,总之先道歉吧。”陈子侑反应大了点:“不记得是什么意思。”欧阳黎看着他:“就是想不起来了。”陈子侑还是不太相信:“一点不记得了?”“差不多吧……我酒量不行,喝多了不记事儿。”欧阳黎慢条斯理叠好毯子,衣冠不整,但已找不到半点颓态,言语恳挚:“如果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真心给你道个歉。”陈子侑在词汇库里搜刮半天,满心满脑的我/cao。醉成那样,他猜到醒来多少得记忆断片,这货倒好,选比他想象得厉害,当场表演失忆,那些或真或假的缱绻亦或色/欲,如西风过境,什么都没有剩下,大大方方一句不记得搪塞。是不是该松一口气,他不确定。昨天两人都不正常,倘若醒来还记得,真不知怎么解释昨天的失态,和那些奇奇怪怪,酒后上头的精神病发言。然而陈子侑更讨厌现在这种感觉。像淋了场大雨,对方矗于水帘,湿冷的五指张开一并将他拉入雨中。雨水冲刷下来,浑身浇透,对方满意了,耐心用手帕擦净水渍,再无辜地说,抱歉把你也弄湿了。他捏紧拳头,对方照旧笑看着他,目光温柔又怜悯。欧阳黎见他表情不太好看,不安地揣紧怀里的毯子,揉了两把心虚地问:“我昨晚是不是干了什么——”“没有。”听不出情绪,陈子侑盯着他的眼睛,不轻不重地重复:“没有。”他一脸惋惜,故意很大声地叹气:“唉,早知道你第二天会失忆,昨天就该趁机在你脸上画画了。”“……”开学第一天月考,不仅对学生,对老师也是折磨。没有欧阳黎这个人型闹钟,起晚了有点赶,欧阳黎宁可不吃早餐,非要洗澡,拿着换下的衣服让陈子侑先走,自己钻进了浴室。刚才开始,欧阳黎一直感觉右脸的脸侧隐隐作痛,站镜子前刮胡子才搞清楚,疼是因为有块淤青,看着不大,可能昨天不小心磕哪儿了。他出来发现陈子侑穿好衣服,靠在鞋柜旁边悠哉地玩手机。见他愣神没着急催,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突然说:“六分钟。”“什么?”陈子侑确认腕表的时间:“供你换衣服的时间只剩六分钟,啊,五分钟了。”欧阳黎冲回房间。公寓距离附中很近,欧阳黎只看脸完全看不出要迟到了,脚下却倒腾得像参加竞走马拉松,一路沐浴在学生的目光下挥手微笑。陈子侑瞥到他的动作,啧啧称奇:“呦,和小粉丝互动呢,这么喜欢学生?”“还好,”欧阳黎道:“万一教到他们呢。”陈子侑笑得更开心:“那不能,那几个学生我见过,高三的,没人选地理。”欧阳黎腾出手照对方肋骨怼了一拳。陈子侑时间点掐得好,晚是没晚,但要去教务处取卷子,时间并不宽裕,欧阳黎突然想起了什么:“第一次月考,你不回教室看看说两句吗?”陈子侑冷哼:“就该晾着,假期怼我怼的那么起劲,不都挺爱学习的吗?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话是这么说,开考前三分钟陈子侑去考场时路过五班,走出几步又退回来,几沓纸卷成卷往门边敲了敲,连嘱咐带威胁:“都带好考试用具,不会的题瞎编也不能空着,但绝对不能抄,让我逮到或者哪个老师告诉我,你们就死定了。”距离打铃没几分钟了,大家已经默认陈老师不回教室了,窗口突然出现熟悉的大脸皆是满脸惊恐。没等预备铃响,纷纷收拾东西走人,自动绕开门口的陈老师,灰溜溜地讪笑:“不敢不敢……陈老师再见……”他和欧阳黎监考的考场同楼层隔两个班,欧阳黎一路小跑冲到他前面,到了考场到了先跟人道歉:“对不起张老师,我把卷子拿过来了。”和他同教师监考的张营,是他任教的六班班主任,因为各种原因特别看不上他。平常欧阳黎尽职尽责,教得好学生又喜欢,找不到油头发火,好不容易逮到点事儿,张营根本不管他迟没迟到,迟到几分钟,先是一顿数落:“对不起有用吗,哪个监考老师不提前到,怎么就你特殊,真当自己是大明星呢。”“是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这话要是旁人听到,肯定得回呛几句,欧阳黎也是不计较抱着试卷的牛皮纸袋淡淡地说:“不过学生该来了,我们准备一下吧。”一拳打到棉花上。门口慢慢有学生到了,书包挤挤挨挨,张营当着学生不好发作,拿起桌上的金属探测仪喝道:“别吵,一个挨一个都排好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