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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着,直到医生终于坚持不住僵在床缘那个别扭的姿势,翻了个身,向丹尼的方向靠近了几寸。不错。丹尼想。他侧身偎进医生的怀里,安静片刻,开始用指甲轻轻抓挠他的手臂。“喂——”医生想要抗议,但丹尼抢在他说话之前开了口——他慵懒地“喵”了起来,就像只在抱怨没能得到关注的猫咪。他的叫声婉转缠绵。过了一会儿,丹尼感觉到医生的手慢慢环过来,放在腰间。起初只是僵硬地触碰,渐渐地,医生贴近了丹尼,他们变成了两只重叠的勺子。医生的呼吸吹在丹尼后颈皮肤。有点痒,但丹尼忍了下来。这12小时,是丹尼医生的礼物,也是他给自己的缓冲。他不会在圣诞节提起会让医生伤心的话题。丹尼蜷在医生的怀抱里,想起晚餐前他的话:“就算那样也没关系,我听不出来啊。”是的,只有能听懂的侮辱与作践会刺痛心灵。全部当成喵喵叫的话,反而会觉得有趣。把那些歧视者全部当成非人的动物,认为它们不懂得礼貌,没有社会性,就能够不受恶意的侵害。人类是不会在意家猫是如何咒骂他们的。医生在来到美国前,心中存有美好的幻想。他与爷爷的亲密联系让他对这个陌生国度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会讲英语,接受过良好教育。医生对未来存有希望。然而他来到美国,却是在哪个充斥着憎恨与恐惧的时间。他遭受了爷爷离世的打击,又发现这片土地与其上的人民并不欢迎他。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不欢迎”,让“医生”这个紧缺的职业也没有用武之地。又或者曾经有过用武之地,但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所以才失去工作回到这间深山中的房子里。医生别无选择,这种幻象是他仅有的自卫方式。丹尼愿意让这幻象多停留12小时。第19章新年。这个概念在久世印象里已经逐渐模糊了。搬来这里的第一年,爷爷刚刚去世,他焦头烂额地应对各种文书材料和周围的敌意,根本顾不上新年的事。之后两年,他试图重拾仪式感,可是久世没有家人可以团聚,也没有朋友同事共饮,当然此地更没有佛寺可以听钟声、没有神社可以做初诣。他最后只是在新年前夜对整个房子做了一次扫除而已。但是今年,有了猫,久世决定做出一些改变。他提前两天写好了庆祝计划,包括一系列的杂务与很多新年餐点——其中也有猫准备的份额。猫对于圣诞节时被剥夺的做菜权利很是不满,久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猫它的味觉有问题:那个苹果派,实在太甜了,仿佛在空口吃砂糖。既然猫自己喜欢,还是随它去好了……久世把猫丢在厨房,自己去做新年扫洒。不止起居室书房和卧室,他决心这次要把车库和地下室也彻底清扫一遍。车库的货架上个月已经整理过,地下室却是将近三年没认真打理了。久世推门而入,打开吊顶的灯光,能清晰看到空气中浮游的尘埃。他戴上手套和口罩,整理好眼镜,接通了吸尘器的电源。吸尘器声音太吵,猫下楼时久世根本没察觉。直到猫推门而入,被好像龙卷风一样四处纷飞的灰尘呛得大声咳嗽起来,久世才注意到猫的到来。“……是有多久没打扫过了啊?”猫用衣袖遮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问。久世尴尬地杵着吸尘器站在原地,被自己的猫问住了。猫正好在他打扫的中途、一切都乱七八糟的时候进来。久世跟储藏室一样灰头土脸,连个借口都找不到。太羞耻了……他想。猫显然也不是真的想等一个回答。它走进地下室,视线落在打扫时被掀起的雨篷布上。雨篷布下堆积着如山的杂物,似乎最初也曾经好好整理过,却不知何时像雪山一样塌陷了。一眼望过去,能看到秋千的绳子和烧烤架的支脚缠绕在一起。猫在杂物堆里翻了翻,捡起了一个鸟架:“你养鸟吗?”“爷爷养过。”久世回答,他接过那个鸟架,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再还给猫,“金刚鹦鹉。你知道这种鹦鹉吗?这么大一只。”久世比划了个长度。对于一只鹦鹉来说,是真的很大。久世印象里,但凡它出现在聊天视频里的时候,总是能把镜头完全占掉。久世记不起那只鹦鹉有多大年纪了。好像他有记忆开始那只鹦鹉就在爷爷身边。鹦鹉长得花花绿绿的,爷爷也经常穿得花花绿绿的,都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都说鹦鹉可以活到八十岁,爷爷有时候还开玩笑说以后要把它作为遗产送给我……可是那年夏天,一只野猫从厨房窗子跳进来,把它咬死了。”久世说,他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对猫有了可怕与粗野的负面印象。“爷爷说那只野猫也不大,不算尾巴可能还没有鹦鹉长,但非常凶。鹦鹉养在家里,从来没有打过架,明明那么大个子,却什么都不会,跟野猫比起来,连逃跑都不够快。野猫来的时候它应该很害怕吧,想往高处飞,但起居室只有这么高……爷爷发现的时候,整个起居室都是花花绿绿的鹦鹉毛。”久世现在都还记得爷爷当时的自责。他再也没有养过别的宠物。久世宽慰他不是他的错,但是谁的错呢?或许那只野猫也只是不想饿肚子。它不知道只要开口爷爷就会提供食物,而不必杀戮。又或许那只野猫单纯是喜欢杀戮。谁知道呢。久世望向面前这只猫。猫看起来很惊愕,还有一些难以辨别的情绪。它没有发表评论。气氛有些凝重了。久世想或许他不该说猫杀死鹦鹉的事,但那确实发生过。猫是残忍凶恶的生物。他不喜欢猫,只有这一只是特别的。久世决定引开猫的注意力。他拍了拍雨篷布,换了个话题:“你想再看看吗?应该还有些有用的东西。春天化雪后,可以放一些去后院。”其实他也不清楚那一堆杂物里到底有些什么。爷爷入院那个冬天收起来之后他再没有清理过,巨大的雨篷布盖住了所有的回忆。印象里,爷爷的后院每个季度都不一样。园圃与短暂而万物新生的春天,灿烂的夏天有傍晚夕阳中的烧烤架,秋天是葡萄酒和藤萝爬架,还有冬天,冰冷寂静然而最为瑰丽壮美的冬天……明明同样是独居,为什么爷爷可以那样热情地维持一个家呢?久世至今想起,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做不到。光是活在这里,就已经耗尽他的全部力气了。耳边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是猫正试图从杂物堆里解放那个户外秋千。秋千绳从烧烤架的支脚上解下了,可秋千支架又勾在了藤萝爬架上。爬架顶端还牵着一截不锈钢的短梯,看起来像是泳池用的那种——他家没有泳池的吧?爷爷不会闲到挖了个泳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