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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天,宣平侯进京了,把这个送到他跟前好好瞧瞧。”苏景山抬头,宣平侯府一向不涉朝政,折子到了昴日阁皆要盖上官宝红戳儿。那崔侯爷未必愿意看。“这盖了官戳……”秦桓泽头也没抬:“也别给人抓了把柄。你即刻去东廊子角屋,让当值的侍书誊抄一份。”苏景山躬身退下,临走还不忘朝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瞥了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怜惜。秦桓泽勾完了手边的折子,让彭嘉福呈装好了,亲自送回昴日阁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和立在一旁的清荷二人。小宫女紧闭双唇,垂着脑袋,眼神一点儿也不敢乱瞟。太子爷平日里总是眉眼带笑,看着都觉得和善。就连她没系好绅带,害他在大朝会上出糗受伤,也只是罚了举着绅带,在他面前诚心忏悔。刚才和苏尚书说话那会儿,却见他眼神锐利,跟刀子似的在那折子上剜了一记。像是书里的野狼,龇牙就能杀人饮血似的。“你怕孤?”秦桓泽歪在靠枕上闭目养神,觉得有些口渴想唤人奉茶,一张眼,就看到她在对面抖成了个筛子。“奴婢不敢。”秦桓泽蹙起眉,给受伤的那条腿调了个安逸的姿势,又换了温和的语气,嫣然笑道:“是不敢害怕,还是害怕的不敢?”清荷当即就跪在地上,咬唇不语。心里暗自骂道:这两个回答应,哪个都得挨罚,摆明了他就是故意找茬。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刁难的下文。她立着杵了大半天的功夫,又猛地一跪,这会儿子双腿由下而上的发麻。清荷悄悄拱拱后背,想舒缓一下。“起来吧。”秦桓泽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去给孤沏盏茶来。”清荷在外间倒了新茶,略微活动了下腿脚,匆匆进去。因那股子从骨头缝里爬出来的酥麻感,令人太过难受,奉茶的时候她眼里还泛着红晕。见太子爷坐着不动,丝毫没有伸手自己吃茶的意思。才入宫的时候,教习嬷嬷有教过她们怎么伺候主子吃茶。她小心的端着杯盏,凑到他的嘴边。秦桓泽正在想事,一回神,小宫女面如秋雨,眸底能溢出水来,红着眼圈,端着茶水望他。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秦桓泽开口道:“怎么说也是你做错了事情,害的孤如今行动不便,拘在这屋子里不得动弹。不过是罚你站了一会儿,就委屈的掉眼泪了?”屋子里没有旁人,他话说的清淡,不像是责备,倒是有点儿宽慰的意思。小宫女委屈道:“奴婢,奴婢脚麻了。”秦桓泽一怔,像是舒了一口气,道:“你去外间走动走动,缓好了再进来。”彭嘉福送完文书回来,就看到太子爷坐在软塌上。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伺候,他出门那会儿还立在一旁受罚的小宫女清荷,正坐在圆木方墩上,捧着一本文书,念给主子听呢。彭嘉福小心走了几步,轻声回禀:“今日批好的折子,已在昴日清点、签发。您交代留中的那本,奴才亲眼看着密封入库的。”秦桓泽也不应声,完好的那只膝盖曲起,左手搭在上面做悠闲状。轻轻挥了挥五指,让他退下。彭嘉福.福了福身子,退出外屋。里面,小宫女嗓音清甜的徐徐念道:“……去岁,平江府有四县发了旱灾,皆因水系不均所致,臣奏请挖渠引流……”声音不大不小。唯有站在门外,才能清楚的听到,那小宫女嘴里面念的是什么。平江府上奏的折子!那还是昨儿他亲手从昴日阁请回来的。彭嘉福心下讶异,太子爷虽面上和善,却与人最是清冷。平素主子批阅奏折,处理朝务之时,他这个贴身老奴都要退避三舍,以免瞧见了那折子里面的内容。宫归有明文条律,身为宫婢,看一眼天家的奏折都是掉脑袋的罪过,更别提像她这样大喇喇的念出来了。更让他惊叹的是——这清荷不过是一个下房上来的小宫女,仅仅两天的时日,就能够深得主子心意。清荷?彭嘉福低垂眉眼的默念几声,猛然想起一人——钟清荷!9.流年景·修彭嘉福伸手打怀里摸出了几张才送上来的薄纸,挪了脚步到角落里,一目十行。果然,里头这位不是旁人,正是钟少师的独女,当年钟家被抄后都传杳无音信那位。钟家姑娘是何人物?那是太子爷的心尖子!命根子!肺叶子!捧在掌中怕跌了,揣在心口怕闷到的珍宝,东宫百十条忌讳,百十条都是为着她。怪不得当初钟家抄家后,不见殿下再往宫外去跑。原是将这位接进了宫,养了这些年才想法子给弄进东宫来。彭嘉福把情绪收好,只是再看那名唤清荷的宫女,眼神里多了三分恭敬。……清荷念完一本,仔细把奏疏放回原处,妥帖的归置好。犹疑着要不要接着再拿下一本来,仰头观望,瞧着太子爷神色不悦,正在发呆。以为是方才那份折子报忧不报喜,太子听完脸色都变了。清荷心里有些生怯,太子如今心机如海,鬼知道会不会拿自己来撒法子。正在她两难之际,只听得秦桓泽摆手让她坐下:“别念了。”清荷依言,手脚拘束的坐的端正,不必抬头,也能感受到那道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多么炽热。瞧着她两颊一点一点的镀上一层红晕,秦桓泽嗤笑道:“你这是害羞了还是害怕了呢?”清荷:“……”她自然是害怕,而且还害怕的不敢说害怕。秦桓泽语气轻松道:“依大陈律:窥视朝中机密,杖责八十,处以绞刑。”清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争辩道:“是殿下您要我念的!”她不过是按他的吩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