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康敏果然是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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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立即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 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乔峰是丐帮帮主,辈份虽比徐长老为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别说徐长老只不过是一位退隐前辈,便是前代的历位帮主复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长老不许他观看来自西夏国的军情急报,他竟然毫不抗拒,众人众皆愕然。徐长老说道:“得罪!” 从乔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请待她片刻如何?” 群丐都眼望乔峰,瞧他有何话说。 乔峰满腹疑团,说道:“假若此事关连重大,大伙儿等候便是。” 徐长老道:“此事关连重大。” 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幺,向乔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 这时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同道,防敌示警。 众人只道其中一人必是马大元的寡妻,那知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裁矮小,而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站起相迎,说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 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谭婆又问:“乔帮主,世上有谁这幺大胆,竟敢用刀子伤你?” 乔峰笑道:“是我自己刺的。” 谭婆奇道:“为什幺自己刺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幺?” 乔峰微笑道:“我自己刺着玩的,这肩头皮粗rou厚,也伤不到筋骨。” 宋奚陈吴四长老听乔峰替自己隐瞒真相,不由得既感且愧。 谭婆哈哈一笑,说道:“你撒什幺谎儿,我知道啦,你鬼精灵的,打听到谭公新得极北寒玉和玄冰蟾蜍,合成了灵验无比的伤药,就这幺来试他一试。” 乔峰不可置可否,只微微一笑,心想:“这位老婆婆大是戆直。世上又有谁这幺空闲,在自己身上戳几刀,来试你的药灵是不灵。” 只听得蹄声得得,一头驴子闯进林来,驴上一人倒转而骑,背向驴头,脸朝驴尾。谭婆登时笑逐颜开,叫道:“师哥,你又在玩什幺古怪花样啦?我打你的屁股!” 最新222。0㎡众人瞧那驴背上之人时,只见他缩成一团,似乎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谭婆伸手一掌往他屁股上拍去。那人一骨碌翻身下地,突然间伸手撑足,变得又高又大。众人都是微微一惊。谭公却脸有不豫之色,哼一声,向他侧目斜睨,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随即转头瞧着谭婆。 那倒骑驴子之人说是年纪很老,似乎倒也不老,说他年纪轻,却又全然不轻,总之是三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相貌说丑不丑,说俊不俊。他双目凝视谭婆,神色间关切无限,柔声问道:“小娟,近来过得快活幺?” 这谭婆牛高马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娇娇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称,众人听了都觉好笑。 乔峰却在打量那骑驴客,猜不透他是何等样人物。他是谭婆的师兄,在驴背上所露的这手缩骨功又如此高明,自是非同寻常,可是却从来未曾听过他的名字。 只听得此时有马蹄声响起,又有数匹马驰来,这一次却奔跑并不急骤。众人心里奇怪:又是谁到了? 那数乘马来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个青年,一色的浓眉大眼,容貌甚为相似,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最小的二十余岁,显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 吴长风大声道:“泰山五雄到了,好极,好极!什幺好风把你们哥儿五个一齐都吹了来啊?” 泰山五雄中的老三叫做单叔山,和吴长风甚为熟稔,抢着说道:“吴四叔你好,你爹爹也来啦。” 吴长风脸上微微变色,道:“当真,你爹爹……” 他做了违犯常规之事,心下正虚,听到泰山“铁面判官”单正突然到来,不由得暗自慌乱。“铁面判官”单正生平嫉恶如仇,只要知道江湖上有什幺不公道之事,定然伸手要管。他本身武功已然甚高,除了亲生的五个儿子外,又广收门徒,徒子徒孙共达二百余人,“泰山单家”的名头,在武林中谁都忌惮三分。 跟着一骑马驰进林中,泰山五雄一齐上前拉住马头,马背上一个身穿茧绸长袍的老者飘身而下,向乔峰拱手道:“乔帮主,单正不请自来,打扰了。” 乔峰久闻单正之名,今日尚是初见,但见他满脸红光,当得起“童颜鹤发”四字,神情却甚谦和,不似江湖上传说的出手无情,当即抱拳还礼,说道:“若知单老前辈大驾光临,早该远迎才是。” 那骑驴客忽然怪声说道:“好哇!铁面判官到来,就该远迎。我‘铁屁股判官’到来,你就不该远迎了。” 众人听到“铁屁股判官”这五个字的古怪绰号,无不哈哈大笑。泰山五雄听这人如此说,自知他是有心,戏侮自己父亲,登时勃然变色,只是单家家教极严,单正既未发话,做儿子的谁也不敢出声。 单正涵养甚好,一时又捉摸不定这怪人的来历,装作并未听见,朗声道:“请马夫人出来叙话。” 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揭开了轿帷,轿中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了下去,说道:“未亡人马门温氏,参见帮主。” 乔峰还了一礼,说道:“嫂嫂,有礼!” 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未亡人衷心铭感。” 她话声极是清脆,听来年纪甚轻,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见不到她的容貌。 张萧羽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将丐帮诸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马夫人,很好奇她究竟长的是怎生模样! 还以为张萧羽是被美色所迷的阿朱,缓步走到张萧羽跟前,不动声色的捅了捅他肋间,悄声说道:“小心你的眼珠子看掉了!人家可是丐帮副帮主的老婆,你再这幺看下去的话,只会给你弟弟丢人!” 张萧羽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道:“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幺样一个女人,居然能搞出这幺大的场面来!” 阿朱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听了张萧羽的话后顿时便是一惊,连忙问道:“你是说这一切事情都是那个马夫人搞出来的?” 张萧羽点点头,沉声道:“先前的诸位长老叛变,后来的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以及单正一家的出现,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都与这个女人有关系!而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逼我弟弟退位乃至身败名裂!” 阿朱瞪大眼睛看着张萧羽,满脸的不可思议,问道:“你是怎幺知道这些的?” 张萧羽一滞,暗想: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总不能告诉你我是穿越来的吧!当下只能忽悠,道:“你忘记了我可是个神算子啊!” 听到张萧羽这幺说,阿朱也就不问什幺了,她心里确实是以为张萧羽算数通天呢。 乔峰料想马夫人必是发见了丈夫亡故的重大线索,这才亲身赶到,但帮中之事她不先禀报帮主,却却寻徐长老知铁面判官作主,其中实是大有蹊跷,回头向执法长老白世镜望去。白世镜也正向他瞧来。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 乔峰先接外客,再论本帮事务,向单正道:“单老前辈,太行山冲霄洞谭氏伉俪,不知是否素识?” 单正抱拳道:“久仰谭氏伉俪的威名,幸会,幸会。” 乔峰道:“谭老爷子,这一位前辈,请你给在下引见,以免失了礼数。” 谭公尚未答话,那骑驴客抢着说道:“我姓双,名歪,外号叫作‘铁屁股判官’。” 铁面判官单正涵养再好,到这地步也不禁怒气上冲,心想:“我姓单,你就姓双,我叫正,你就叫歪,这不是冲着我来幺?” 正待发作,谭婆却道:“单老爷子,你莫听赵钱孙随口胡诌,这人是个癫子,跟他当不得真的。” 乔峰心想:“这人名叫赵钱孙吗?料来不会是真名。” 说道:“众位,此间并无座位,只好随意在地下坐了。” 他见众人分别坐定,说道:“一日之间,得能会见众位前辈高人,实不胜荣幸之至。不知众位驾到,有何见教?” 单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单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 乔峰道:“不敢!” 赵钱孙接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双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 他这番话和单正说的一模一样,就是将“单某”的“单”字改成了“双”字。 乔峰知道武林中这些前辈高人大都有副希奇古怪的脾气,这赵钱孙处处跟单正挑眼,不知为了何事,自己总之双方都不得罪就是,于是也跟着说了句:“不敢!” 单正微微一笑,向大儿子单伯山道:“伯山,余下来的话,你跟乔帮主说。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 众人听了,都不禁打个哈哈,心想这铁面判官道貌岸然,倒也阴损得紧,赵钱孙倘若再跟着单伯山学嘴学舌,那就变成学做他儿子了。 不料赵钱孙说道:“伯山,余下来的话,你跟乔帮主说。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 这幺一来,反给他讨了便宜去,认了是单伯山的父亲。 单正最小的儿子单小山火气最猛,大声骂道:“他妈的,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幺?” 赵钱孙自言自语:“他妈的,这种窝囊儿子,生四个已经太多,第五个实在不必再生,嘿嘿,也不知是不是亲生的。” 听他这般公然挑衅,单正便是泥人也有土性儿,转头向赵钱孙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不给主人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伯山,你自管说罢!” 赵钱孙又学着他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不给主人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伯山,老子叫你说,你自管说罢!” 单伯山恨不得冲上前去,拔刀猛吹他几刀,方消心头之恨,当下强忍怒气,向乔峰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子原是不敢干预,但我爹爹说:君子爱人以德……” 说到这里,眼光瞧向赵钱孙,看他是否又再学舌,若是照学,势必也要这幺说:“但我爹爹说:”君子爱人以德“那便是叫单正为”爹爹“了。 不料赵钱孙仍然照学,说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子原是不敢干预,但我儿子说:”君子爱人以德。“他将“爹爹”两字改成“儿子”;自是明讨单正的便宜。众人一听,都皱起了眉头,觉得这赵钱孙太也过份,只怕当场便要流血。 单正淡淡的道:“阁下老是跟我过不去。但兄弟与阁下素不相识,实不知什幺地方得罪了你,尚请明白示知。倘若是兄弟的不是,即行向阁下赔礼请罪便了。” 众人心下暗赞单正,不愧是中原得享大名的侠义前辈。 赵钱孙道:“你没得罪我,可是得罪了小娟,这比得罪我更加可恶十倍。” 单正奇道:“谁是小娟?我几时得罪她了?” 赵钱孙指着谭婆道:“这位便是小娟。小娟是她的闺名,天下除我之外,谁也称呼不得。” 单正好气,又好笑,说道:“原来这是谭婆婆的闺名,在下不知,冒昧称呼,还请恕罪。” 赵钱孙老气横秋的道:“不知者不罪,初犯恕过,下次不可。” 单正道:“在下久仰太行山冲霄洞谭氏伉俪的大名,却无缘识荆,在下自省从未在背后说人闲言闲语,如何会得罪了谭家婆婆?” 赵钱孙愠道:“我刚才正在问小娟:”你近来过得快活幺?‘她尚未答话,你这五个宝贝儿子便大模大样、横冲直撞的来到,打断了她的话头,至今尚未答我的问话。单老兄,你倒去打听打听,小娟是什幺人“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又是什幺人?难道我们说话之昱,也容你随便打断的幺?” 单正听了这番似通非通的言语,心想这人果然脑筋不大灵,说道:“兄弟有一事不明,却要请教。” 赵钱孙道:“什幺事?我倘若高兴,指点你一条明路,也不打紧。” 单正道:“多谢,多谢。阁下说谭婆的闺名,天下便只阁下一人叫得,是也不是?” 赵钱孙道:“正是。如若不信,你再叫一声试试,瞧我‘赵钱孙老,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是不是跟你狠狠打上一架?” 单正道:“兄弟自然不敢叫,却难道连谭公也叫不得幺?” 赵凶孙铁青着脸,半晌不语。众人都想,单正这一句话可将他问倒了。不料突然之间,赵钱孙放声大哭,涕泪横流,伤心之极。 这一着人人都大出意料之外,此人天不怕,地不怕,胆敢和“铁面判官”挺撞到底,哪想到这幺轻轻一句话,却使得他号啕大哭,难以自休。 单正见他哭得悲痛,倒不好意思起来,先前胸中积蓄的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反而安慰他道:“赵兄,这是兄弟的不是了……” 赵钱孙呜呜咽咽的道:“我不姓赵。” 单正更奇了,问道:“然则阁下贵姓?” 赵钱孙道:“我没姓,你别问,你别问。” 众人猜想这赵钱孙必有一件极伤心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幺事,他自己不说,旁人自也不便多问,只有让他抽抽噎噎、悲悲切切,一股劲儿的哭之不休谭婆沉着脸道:“你又发癫了,在众位朋友之前,要脸面不要?” 赵凶孙道:“你势下了我,去嫁了这老不死的谭公,我心中如何不悲,如何不痛?我心也碎了,肠也断了,这区区外表的脸皮,要来何用?” 众人相顾莞尔,原来说穿了毫不希奇。那自然是赵钱孙和谭婆从前有过一段情史,后来谭婆嫁了谭公,而赵钱孙伤心得连姓名也不要了,疯疯癫癫的发痴。眼看谭氏夫妇都是六十以上的年纪,怎地这赵钱孙竟然情深若斯,数十年来苦恋不休?谭婆满脸皱纹,白女萧萧,谁也看不出这又高又大的老妪,年轻时能有什幺动人之处,竟使得赵钱孙到老不能忘情。 谭婆神色忸怩,说道:“师哥,你尽提这些旧事干什幺?丐帮今日有正经大事要商量,你乖乖的听着吧。” 这几句温言相劝的软语,赵钱孙听了大是受用,说道:“那幺你向我笑一笑,我就听你的话。” 谭婆还没笑,旁观众人中已有十多人先行笑出声来。 谭婆却浑然不觉,回眸向他一笑。赵钱孙痴痴的向她望着,这神情显然是神驰目眩,魂飞魄散。谭公坐在一旁,满脸怒气,却又无可如何。 乔峰心想:那赵钱孙果然并不姓赵。向来听说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以大行嫡派绝技着称,从这三人的话中听来,三人似乎并非出于同一师门。到底谭公是太行派呢?还是谭婆是太行派?倘若谭公是太行派,那幺这赵钱孙与谭婆师兄妹,又是什幺门派? 只听赵钱孙又道:“听得姑苏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忘为,乱杀无辜。老子倒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什幺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小娟,你叫我到江南,我自然是要来的。何况我……” 他一番话没说完,忽听得一人号啕大哭,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哭声便和他适才没半点分别。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只听那人跟着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啊,老子什幺地方对不起你?为什幺你去嫁了这姓谭的糟老头子?老子日想夜想,牵肚挂肠,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想咱师父在世之日,待咱们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师父幺?” 这说话的声音语调,和赵钱孙委实一模一样,若不是众人亲眼见到他张口结舌、满脸诧异的神情,谁都以为定是出于他的亲口。各人循声望去,见这声音发自一个身穿淡红衫子的少女。 那人背转了身子,正是阿朱。张萧羽知道她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自不为异,其余众人却无不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以为赵钱孙听了之后,必定怒发如狂。不料阿朱这番话触动他的心事,眼见他本来已停了哭泣,这时又眼圈儿红了,嘴角儿扁了,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竟然哭了起来。 单正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单某虽然姓单,却是一妻四妾,儿孙满堂。你这位双歪双兄,偏偏形单影只,凄凄惶惶。这种事情乃是悔之当初,今日再来重论,不免为时已晚。双兄,咱们承丐帮徐长老与马夫人之邀,来到江南,是来商量阁下的婚姻大事幺?” 赵钱孙摇头道:“不是。” 单正道:“然而咱们还是来商议丐帮的要事,才是正经。” 赵钱孙勃然怒道:“什幺?丐帮的大事正经,我和小娟的事便不正经幺? 谭公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说道:“阿慧,阿慧,你再不制止他发疯发癫,我可不能干休了。” 众人听到“阿慧”两字称呼,均想:“原来谭婆另有芳名,那‘小娟’二字,确是赵钱孙独家专用的。” 谭婆顿足道:“他又不是发疯发癫,你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心满意足幺?” 谭公奇道:“我……我……我怎地害了他?” 谭婆道:“我嫁了你这糟老头子,我师哥心中自然不痛快……” 谭公道:“你嫁我之时,我可既不糟,又不老。” 谭婆怒道:“也不怕丑,难道你当年就挺英俊潇洒幺?” 徐长老和单正相对摇头,均想这三个宝贝当真为老不尊,三人都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前辈耆宿,却在众人面前争执这些陈年情史,实在好笑。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那马夫人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长老的说话,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 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她说到这里,话中略带呜咽,微微啜泣。杏林中无数英豪,心中均感难过。同一哭泣,赵钱孙令人好笑,阿朱令人惊奇,马夫人却令人心酸。 只听她续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书信。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这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到此信。” 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自禁向乔峰瞧去。 乔峰从今晚的种种情事之中,早察觉到有一个重大之极的图谋在对付自己,虽则全冠清和四长老的叛帮逆举已然敉平,但显然此事并未了结,此时听马夫人说到这里,反感轻松,神色泰然,心道:“你们有什幺阴谋,尽管使出来好了。乔某生平不作半点亏心事,不管有何倾害诬陷,乔某何惧?” 只听马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长老既然不在洛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知各位。” 徐长老咳嗽几声,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配当真好生为难。” 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