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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



    11月入冬,格外寒冷,这片土地,几十年从未下过雪,今年下起了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知夏放月假了,穿着单薄的外套骑自行车回家,她连秋裤都没有,冷气从裤脚钻进,冻得她直发抖,牙齿打颤。

    她的手长冻疮了,纤细的手指又红又肿,稍微热一点,还会发痒。

    冬天天黑得快,到了村口,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以往弟弟都会在这里等她回来的。

    推车到自家大门口,门是锁着的,小哈听到动静,嗅到她的气味,在里面兴奋地汪汪汪。

    知夏拿出裤袋里的钥匙,钥匙是暖的,被她的体温捂暖了。

    推开门,小哈冲过来舔她的鞋子,院子里没有看见弟弟的三轮车,屋里也没有亮灯,不知道弟弟去哪里了。

    饭桌上却有做好的饭菜:韭菜炒鸡蛋,炒萝卜丁,炒花生米。菜已经冷了,锅里的饭还是热的。

    知夏回房间找冬衣,只找到了一件黑色棉袄,和一件白色毛衣。她长高了,但她以前是小胖子,所以现在还能穿上毛衣和棉袄,不过毛衣和棉袄短了,遮不住肚子,露出了短袖下摆。

    仅有的一条秋裤,不仅短了,还被老鼠咬了几个洞。秋裤穿在里面,没人看得出来,但是棉袄会被同学笑话的。

    可是她没有别的衣服穿了,以后会越来越冷……

    “姐,你在发什么呆呢?”

    言春回来了,他提着一个红色的大袋子,身上穿的是老沈的旧羽绒服和旧裤子,他和老沈差不多高了,老沈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并没有违和感。

    而他穿的鞋子,还是去年那双布鞋,两边都开裂了。他们都只有一双鞋,本来老沈是打算中秋给他们买新鞋的……

    “弟弟,你明天去买一双鞋穿吧。”知夏盯着言春脚上的破鞋,很心酸。

    “姐,我这鞋还能穿,不碍事。倒是你该换一双了,不然同学会背后说你的。”

    是的,她的鞋也开裂了,后脚跟的鞋底早已磨出了洞,下雨都会进水。

    说罢,言春打了个喷嚏,他捂住鼻子,知夏才发现他的手也长冻疮了,还多处龟裂,像老树皮。

    她再也忍不住了,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有一千多的零散现金。

    拿出两百块整钞给塞到言春手上,“如果你不拿去买鞋,买手套,我就不去学校了。”

    “姐,为什么你还有这么多钱,一直在学校吃白饭吗?你的手怎么这样了?”言春说着说着,难过地哭了出来。

    看见弟弟哭,知夏也绷不住了,抱住弟弟,“我只是想留点钱,怕以后有急用钱的时候……”

    过了一会,姐弟俩停止了哭泣,言春从兜里拿出几张零钱,“姐,我只剩两百多了,刚才去镇上给你买了衣服和鞋子,我知道你没衣服穿。”

    “你没有给自己买吗?”

    “没,我穿爸爸的衣服就够了。”

    言春给知夏买了一件加绒白色的棉袄,一件高领粉色毛衣,两条厚裤子,两条秋裤,一双运动鞋。

    知夏穿上新衣服,感觉很暖和,心也是热乎乎的。她决定更加努力学习,不能辜负弟弟。

    吃了晚饭,知夏洗着碗,才想起自己没有被子盖,她的那床被子已经在学校宿舍了。

    家里就两床厚被子,一床是她的,还有一床是弟弟和爸爸的,以前他们父子俩冬天一起睡。更小的时候,他们是三个人一块睡。

    “姐,我俩一起睡吧。”

    听到言春的话,知夏拿碗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可是他们都不是几岁的孩子了。他们八九岁的时候,老沈跟他们说过,他们长大了,男女有别,jiejie和弟弟不能一起睡。

    见她不回应,言春又继续说道:“姐,我们一人睡一头。”

    “嗯。”反正他们睡一张床,各睡各的,又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关灯后,知夏穿着睡衣,缩在被窝里,手脚冰冷睡不着。忽然想起上次弟弟让她摸他的那处,如今弟弟就躺在旁边,身体不知怎么的,开始发热。

    将头伸出被子,冷气袭来,她清醒了,脑子里闪过老师上课讲的知识,慢慢产生困意。

    准备睡着时,知夏感觉被子动了一下,睁眼一看,是弟弟把双脚伸出被子外面。

    她扯被子盖住他的脚,没过一会,他又伸出来。反复几次,她生气地坐起来,发现他的双手也在被子外面。

    “弟弟,你干嘛不好好盖被子,着凉了感冒怎么办?”

    “姐,我觉得好热,头好痛。”言春虚弱地回答。

    知夏连忙过去摸他的额头,很烫手,摸他的脸也是热热的。肯定是发烧了,可是家里没有退烧药。

    “弟弟,盖好被子,出汗就好了,听话,别踢被子。我去给你拿冷毛巾来。”知夏把言春的手塞进被子里,就下床出门去找言春的毛巾。

    拿着冷湿的毛巾回来,言春的手脚又露出被子,“姐,好热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知夏把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握住他发烫的手,“别胡说,还有姐陪着你呢,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言春紧紧握住她的左手,“感觉没那么热了,没那么痛了,凉凉的。”

    “乖乖睡一觉就好了。”

    言春听话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知夏一直坐在床边,仔细观察言春。灯光下,他俊秀的脸庞,红扑扑的,惹人怜惜。若是他还上学,估计学校很多女生喜欢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取下毛巾,右手摸上他的额头,又摸自己的,温度差不多,感觉已经退烧了。

    从弟弟的手中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左手,刚要抽离完全部,他却睁开了眼,紧张地抓住她的双手,“姐,你要去哪?”

    “我去晾毛巾。”

    “那你快点回来。”

    知夏重新躺下床没多久,言春爬起来,拿着自己的枕头,快速掀开她这边的被子躺下,“姐,我想抱着你睡。”

    由于知夏是侧躺的,言春从她身后环住她,温暖粗糙的手包住她冰冷的手,“姐,你的手脚好冷,我给你捂热。”

    说完,言春的脚也靠近她的脚。知夏扯开他的手,“弟弟,别这样。”

    言春的头埋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呼出灼热的气息,“姐,我头还是好痛。”

    知夏连忙转过身,任由他抱着,手探向他的额头,不烫了呀,为什么还是会头痛呢?

    “姐,抱着你睡,我头就没那么痛了。”

    实在拿他没办法,知夏又转过身,让他抱住自己的腰,折腾了这么久,她困得很,没想太多,很快便睡着了。

    知夏这一觉睡得很沉,再次醒来,枕边已经空了。

    她穿好衣服到院子,言春正把一箩筐红薯搬到三轮车上,现在他们主要卖红薯和玉米。

    她又想跟去,言春依然拒绝她,“姐,天气太冷了,你在家给我煮粥吧。”

    “那你吃了粥再去呀,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我吃了的,先不说了,今天赶集去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说话间,言春已骑上三轮车出了门。

    知夏去厨房,想放米煮粥,却发现锅里有热气腾腾的粥,原来弟弟早就煮好粥了。

    言春回来时,知夏已经喂好猪了,两姐弟一起去地里摘玉米,挑粪水淋菜,上山捡树枝。

    过完忙碌充实的一天,晚上睡觉,言春老老实实睡在另一头。

    回学校的时候,又是言春踩三轮车送知夏去学校。到了镇上,知夏拉着言春去市场,给他买了一双新运动鞋和手套。

    本来还想买棉袄的,言春死活不愿意,知夏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