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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宿一夜无眠。 她只要一想起南河与那个女人的背影,心脏就仿佛被扔进绞rou机里搅碎了,搅出淋漓的鲜血。 她人生第一次明白,爱情不只是带来甜蜜与雀跃的,它还会带来千百倍的痛苦和嫉妒。 它可以把人抛上云端,也可以再将人溺毙于苦海。 它裹着甜美的外衣来,到现在才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第二天参宿顶着两个久违的黑眼圈,跟在南河身后,刚一踏进工作室,就听见众人的起哄声。 “听说,昨天某人去相亲了~” “南河,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老板娘啊?” 南河赶鸡似的挥着手,“去去去,这么闲晚上留下来陪我加班!”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侧身去捞参宿,伸手却捞了个空。 他以为参宿先进去了,办公室画室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出来正好碰上阿华,顺口问:“看见参宿没?” 阿华朝消防通道努了努嘴。 楼道里昏昏暗暗,只有消防指示灯亮着幽暗的光。 南河差点没看见蜷缩在楼梯末尾的参宿。 她埋着头团在那里,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南河走到她身边坐下,才听见微弱的抽泣声。 “怎么了?学校有同学欺负你?你爸又说你什么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参宿只是摇头,半晌,才零零碎碎地冒出一句,“如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从前南河活着,在她身边,她就很开心。 现在却变得……这么贪婪,希望南河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南河显然没懂,只是抬手轻抚她脊背,“你到底怎么了?” 参宿慢慢抬起头,问:“南河,你会和她结婚吗?” “和谁?” “你喜欢她吗?” 参宿慢慢扭过头,在幽暗的灯光下注视着他。 南河慢慢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昨天相亲的那个女生。 她是为这件事哭的。 楼道外有人重咳一声,惊动了这里的声控灯。 明晃晃的灯光亮起,南河看清了参宿脸上的表情。 眼圈和鼻头都哭红了,眼神里许多情绪翻涌,悲伤的,落寞的,茫然的。 被爱情伤透了心的表情。 南河微微一怔,有点僵硬地收回放在少女脊背上的那只手。 他又不是傻子。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自己去相亲,而躲在这里哭,这谁还能猜不出来…… 但是这…… 这…… 这…… 这也太炸裂了吧! 南河约老金出去喝酒,忍不住跟他说起这件事。 老金不以为然:“躲起来哭啊,那就是有点儿吃醋呗,小女孩是这样的,我一朋友结婚的时候,他meimei也是醋得不行,又哭又闹,后来被嫂子糖衣炮弹收服了,现在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可欢了。” 南河猛然间看到了希望,“是……是这样吗?” “不然还咋的?”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南河大大松了口气,靠进椅子里,手抚着胸口,越想越觉得老金说得有道理,“确实,她肯定是把我当哥哥,当叔叔,或者当mama,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不会不会不会……” —— 参宿最近挺高兴的。 因为她听到工作室的人偷偷议论,说南河相亲的事吹了。 今天是老金来接她,她乖巧地系好安全带,忍不住问起这件事。 老金道:“这有啥奇怪的,南河本来就不喜欢相亲,再好的对象,你被硬逼着去见,能有好感吗?他妈当时怎么说的?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面,那现在见也见完了,还要怎么样?驴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啊。” 参宿噗嗤笑出声来。 不多时到了目的地。 南河专场访谈的录制现场。 老金带着她去后台。 “南河还在做造型呢,我们去休息室。” 不料两人转过拐角,正碰上从化妆间出来的南河。 他低着头看手机,单手插兜,晃晃悠悠走过来。 瘦高的身量,得体的黑色西装。 刘海撩上去露出了清晰的眉眼,凌乱长发被束在脑后,此时垂目看着手机,面无表情,一种忧郁冷冽的艺术家气质迎面扑来。 老金都愣了一下:“我靠,搞得人模狗样的。” 南河抬眼看到他们,咧嘴一笑,嘚瑟道:“帅吧~” 参宿的脸rou眼可见地红起来。 老金:“啧,一说话就现原形了。” 南河二话不说,照他肚子上来了一下,老金立刻反击。 南河慌忙躲闪,“诶诶诶,打我可以,别碰衣服!这西装很贵的!弄皱一点儿我跟你拼命我告诉你!” 他一边和老金斗嘴,一边搂着参宿的肩往休息室走。 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guntang。 他“嗯?”了一声,弯腰来看她,“你怎么……” 说到一半,目光与参宿碰上。 少女双颊晕红,眼神闪躲。 南河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有点尴尬地避开视线,搭在她肩上的手也放下了。 参宿摸了摸自己的脸,埋着头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南河刻意压低的声音,“宿、宿、宿!” 腰间忽然被围上什么,是那件被他誓死捍卫的西装外套。 她一怔,明白是自己月经来了,弄脏了裤子。 最后南河只穿着衬衣完成了节目录制。 不得不说这种高档西装,确实一分钱一分货,把他本身的身材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个访谈播出之后,某个视频网站上忽然出现了一些关于他的色气向剪辑。 好消息是,视频不是参宿剪的。 坏消息是,她每一个都收藏了。 南河就是无意间在她的收藏夹里发现的。 她还真诚地在评论区发问:请问“看起来很会扣”是什么意思? 南河默默地点了退出。 妈的,以后再也不穿西装了,容易出事。 他这样想,就太小看参宿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下午,创作有点瓶颈,他歪在桌上,习惯性地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撩起刘海,另一只手转着笔,苦苦思索。 参宿路过门口,朝他看过来,脸上又一红。 南河抬眼看到她,正想笑一下,她却红着脸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那种羞涩的少女心思,让南河想欺骗一下自己都不行。 他低头审视自己,顿时一阵无语。 不是,我脸都没洗,这背心大裤衩的,你脸红什么呢你脸红? 真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天参宿放学过来,有点低落似的,二话不说,丢下书包就往他怀里钻。 南河赶紧连人带椅子滑开,“别别别别,你都这么大了,以后别这样抱我,让人看见多不好……” 参宿转身去锁门。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南河紧急叫停。 参宿满脸不解。 南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埋着头挥了挥手,“写作业去写作业去。” 参宿有点委屈,但还是乖乖地捡起了书包。 夜里南河送她回家,过马路时,她想牵他的手,也被他躲开了。 参宿愈发低落。 一天南河在茶水间遇到阿华,冲杯咖啡的工夫,阿华忽然问了一句:“参宿最近怎么了?阴云笼罩的。” 南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低头喝咖啡。 阿华又云淡风轻地冒出一句,“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南河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阿华淡定地抽纸巾递给他,“看你慌的,十几岁的小女孩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啊。” 南河只顾着咳。 “哎呀,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阿华道,“她这个年纪就是荷尔蒙分泌旺盛,对你有好感很正常,我小时候也喜欢邻家大哥哥啊。” “你……你什么意思啊?” “我就是想跟你说,别小题大做,青春期的小女生很敏感的,自尊心又强,像你这样一味地疏远她,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 “什么阴影?” “自卑喽,觉得自己不配被爱。” “……” 南河想起参宿小时候的样子。 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别人的脸色,别人为她做点什么,她都诚惶诚恐地说谢谢。 这几年,好不容易好些了,会撒娇,会主动说出自己的需求,生气时甚至会发脾气。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又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