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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 为母亲请了一大堆的佣人,而且一直到温婷筠小学毕业之前,父亲几乎每天下了 班都会回到这里,那时候温婷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姨太太,也不知道在别人的眼 中,母亲是那种不光彩的女人。 提起童年、母亲与父亲之问的关系,温婷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厨房里的大餐 桌。厨房里那张巨大的原木餐桌上,每天一早都会摆上香味四溢的手工面包,里 面和著母亲对父亲nongnong的爱情以及对女儿深深的亲情,温婷筠在那张大餐桌上, 看见过母亲心满意足的脸,看见过父亲深情的眉眼,很多时候,她会在爸爸mama 亲密的热吻中,悄悄拿起一个大波萝,轻轻推开后门,溜到外头听小乌唱歌。 上了国中之后,母亲病了,而且有每下愈况的态势,于是父亲回到这里的次 数渐渐变少了,然后有个自称是父亲元配的女人,三天两头跑到这里来,对躺在 病床上的母亲冷嘲热讽一番。 那女人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小老婆」,听得温婷筠的脸都白了。等 到女人远去了,温婷筠才爬上母亲的大床,哭著问母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 母亲却只是哭,哭著说对不起,哭著请女儿原谅她,原谅她这个不光彩的母亲… … 母亲的病一拖三年,温婷筠考上高中的那个暑假,园子里的玫瑰花癫癫狂狂 的开著,肆无忌惮的美丽著,而母亲在红艳艳的爱情花中,孤独的殒落了……那 个母亲执迷不悔一生追随的男人,没有陪在母亲的身边。 温婷筠知道,父亲回家了,回到阳明山的豪宅,成了一个爱家爱女儿的好男 人。高一那年父亲不只一次提过要把温婷筠接过去一块儿生活,温婷筠勉强自己 去了,却换回一个可怕的恶名…… 于是她把自己退回到孤独的淡水别墅,至少在这个孤独的别墅里,在那张失 去母亲的餐桌上,她还能记得父亲曾经怎样的爱过母亲。温婷筠知道只要自己还 能记住这一点,她就永远役有办法恨起父亲…… 「张妈,你做的面包,有mama的味道。」温婷筠吃完第二个大波萝,轻轻推 开厨房的后门。 门外大树上,传来阵阵小乌的呜唱,温婷筠静诤听著那嘀啾的叫声,仿佛可 以想见,厨房的大餐桌上,母亲和父亲还在继续热吻著……那个她曾经以为会一 直到地老天荒的吻,究竟可不可能存在? 下午一点,温婷筠一进报社,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她拿起话筒,听见一个 熟悉又遥远的呼唤,于是她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没完。 「爸,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温耀利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只是想,你好久没 有回来了,今天要不要回家吃个饭?」 「爸,你不会忘了,我们报社晚上九点才能下班?」温婷筠语带嘲讽。她甚 至想问爸爸知不知道她在哪家报社工作,知不知道她是个编辑。而且,她对爸爸 口中的那个家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之前逢年过节她还会勉强自己到那个不属于她 的地方,告诉自己:努力去爱爸爸所爱的。可是后来温婷筠发现,她真的没有办 法融入那个地方,那是爸爸、大妈以及雅莉的家,不是她的。 去年除夕,报社早早下班,温婷筠来到爸爸的家。不管如何,她还是想来看 看爸爸,毕竟她的体内流著爸爸的血液,所以尽管大妈对她视而不见,刻意冷淡, 她还是愿意坐在餐桌上,低著头扒饭,忍受著雅莉一个人大剌刺的唱著独角戏, 吹嘘男友顾森有多么的优秀,爸爸和大妈则频频微笑应和著,大妈还不时提醒爸 爸:「该为唯一的宝贝女儿准备嫁妆了。」 温婷筠知道,尽管她把大妈当成长辈尊敬著,可是大妈对她却一点儿情分都 没有。雅莉是爸爸唯一的女儿,那她温婷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她幽幽的抬起头,看见爸爸满是怜悯却又为难的眼神,于是温婷筠把所有的 委屈愤怒都吞下肚里,她不稀罕同情,她要的是爱。 平静的吃完饭,平静的听完大妈谈著爸爸「唯一的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 她向爸爸与大妈拜完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到淡水别墅。 别墅里,包括张妈在内的三位家仆,一应回家过年去了。温婷筠静静的走进 大厨房,打开大原木桌上的面包篮,里面装满了张妈临走前新烤的波萝大面包。 虽然肚子饱饱的,但是温婷筠还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吞下一整个大波萝。吃 完之后,温婷筠趴在桌上,把脸颊贴在冰冰凉掠的桌面上,像贴近上一个世纪的 温暖…… 是的,那些都已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现实中的温婷筠再一次提醒自己。 温耀利干笑了两声,然后才问:「昨天玩得高兴吗?你和雅莉的年纪相彷, 和她的朋友应该谈得来。」 「嗯。」温婷筠不置可否。她从来役有把雅莉到淡水别墅大吵大闹撒泼撒野 的事情告诉爸爸,也没有告诉他,她根本没有参加过雅莉所举行的任何宴会,爸 爸更不会知道,每次雅莉到淡水别墅狂欢,她就像个有家归不得的孩子,只能抄 著小路,从门后的厨房进屋。 「那你一定见到顾森了吧?就是雅莉常常提起的男朋友。」 「爸,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总编在瞪我了。」 「是这样的,你早就知道,雅莉喜欢顾森很久了,她好不容易才从邱显达的 阴影中走出来,经不起再一次的伤害……」 温婷筠愣住了。邱显达的阴影?爸爸又要把那笔帐算到她的头上吗? 「筠儿,我知道你对爸爸有很多不满,可是雅莉是无辜的,你不能一再以抢 她的男朋友来伤害她,对不起你的人是爸爸啊……」 这样的话是从一个父亲的口中说出来的吗?爸爸竟然以为她是以抢雅莉的男 朋友为乐,之前抢了邱显达,现在又要来抢顾森了……爸爸以为这是她用来报复 他的手段?在爸爸心中,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孩? 她昨天对雅莉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不是都说了,即使全世界只剩下顾森一 个男人,她也不会看上他的。是她表达能力太差,还是雅莉智商有问题?温婷筠 觉得浑身冰冷,次对爸爸有了怨有了恨,因为他竟然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只 凭雅莉的片面之词就来定她的罪。 「爸,你放心,我对抢男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因为我知道,即使抢到了男 人,也抢不到一生的幸福。」 在父亲长长的沉默里,温婷筠突然发现,原来伤害自己最亲爱的人,得到的 快感竟是前所未有的,虽然这种快感并不能等同于快乐。 搭上捷运,再转乘二十分钟的公车,然后花五分钟的脚程,晚上十一点左右 温婷筠回到淡水别墅前,惊讶的看见大门前停著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今天应该 没有狂欢、没有宴会才对,那么这辆陌生的车子是…… 温婷筠小心翼翼的靠近,弯下腰,她白净透明的小脸几乎贴上黑澄澄的车窗 …… 「哈啰,小精灵,我们又见面了。」车窗突然快速下降,露出一张熟悉的俊 脸,咧开嘴愉快的向她打招呼。 温婷筠听见男人的称呼,脸上蓦然飞起两朵红艳艳的云,她忘了直起身子, 仍然维持著微微弯腰的姿势,她的脸与男人如此接近,近得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 淡的男人味。 她直勾勾的看著男人好久,直到腰部微微发酸,才猛然起身,向后退了好几 步,为自己不寻常的失态困惑著。 「雅莉小姐今天不会来这里。」她没有忘记和雅莉的约定,在雅莉朋友的面 前,她永远是个小女佣。 顾森摇起车窗,推开车门,迈著修长的腿往温婷筠走来,脸上挂著不可思议 的性感微笑,他停在温婷筠面前,低低的说:「我是来找你索求赔偿的。」 她欠了他什么?她根本连认识他都谈不上啊。温婷筠不解的抬起头,看著远 远高出她一个头的俊脸,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顾森举起右手,停在温婷筠眼前,露出和他的外形一点儿都不相称的表情, 撒娇似的说:「你压坏了我的手。」 温婷筠的脸再度袭上红潮,她看见他宽大的手背上肿起一条红色的血痕,不 禁为自己昨天野蛮人似的暴力行为感到可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真的伤害了他,她只是想吓吓他的, 她只是不想再和雅莉的朋友有任何的牵扯。 「我不管,我一定要你负责。」顾森看著温婷筠呐呐的小嘴,固执的说。 「呃……」温婷筠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她不是被吓坏了,而是被彻底蛊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在男人脸上看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好像他不是来索偿 的,而是来求爱的。 求爱?温婷筠被这两个字烫伤了,她一定是疯了,她一边斥责自己一边打开 肩上的帆布袋,拿出钱包,低著头看著男人擦得透亮的鞋尖,红著脸说:「对不 起,医药费多少?我赔给你就是了。」 「我不是来要钱的。」他说。 像大提琴低低迷迷的音色,像空谷问泠泠的山泉,男人的声音有一种舒缓人 心的力量,温婷筠几乎要著迷了,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尖,润了润自己过度干渴的 双唇,然后艰难的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肯给?」 「当然……只要是我给得起的。」 「那我要……」顾森倏然低下头,捧住很婷筠的小脸,「这个。」他不由分 说用嘴唇占有她的小嘴。 顾森贪婪的吻著女孩,无所保留的吻著她,他在这里痴痴傻傻的等了一整晚, 终于等到她了。 天,她的唇比他所能想像的还要柔软,他忽轻忽重的吻著她,舔著她,啃啮 著她,直到她主动张开小嘴,迎接他的火舌。 像来到一个充满惊奇的洞xue,顾森狂野的探索著女孩口中的神奇,他用灵活 的舌,极力挑逗著女孩甜蜜的口腔,用舌尖勾引著、刺激著女孩热情的回应。顾 森勾住她的舌,导引著她与他亲密的交缠,两条火辣辣的舌,翻搅著炽烈的激情, 两具年轻而美好的躯体,宛如被激情的海浪拍打到无人的洞xue,因潮湿寒冷而紧 紧的相拥著,分享著彼此的体温,寻求著对方的慰藉。 就是这张唇、就是这个女人。顾森简直要疯了,天,他终于找到她了。他在 女人堆中流浪再流浪,失望再失望,他以为自己不会爱、不能爱了,原来他生命 中的小精灵躲在这里。还好,他还是找到她了,找到她了。 顾森离开她的唇,温柔的吻著女孩细如新月的弯眉、吻著她的探深层层的眼 睑,吻著她挺俏的小鼻尖,吻著她光洁似玉的耳垂,然后他撩起她滑到耳际后的 青丝,用他的脸颊去贴近她黑缎上的光滑。「你好美……好美,你是我见过最美 的女孩……」 「嗯……」从来役有经历过这样激涛情浪的温婷筠呻昤起来,陌生的情欲种 子在她体内一瞬之间发芽茁壮,她感觉到男人把她带到车头前,他用刚硬的胸膛 把她压在黑得发亮的车头盖上,她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她一点儿也不 想推开他,她把手指插进男人浓密的黑发里,拉回他的脸,狂野而主动的吻著他, 用她从来不知道的方式,用她如火山爆发般的热情。 雅莉的辱骂、父亲的疏离,在银亮的月光下渐渐淡出。她封闭自己太久、她 当个乖宝宝太久了,可是,并没有人因为她的忍让与乖顺而多爱她一点点,她百 般隐忍、委曲求全的结果,是让自己陷入深深深探的孤独中。 而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心中那个淌著血的缺口,被男人的热情填补了 起来。 起男人的手,走进门内,穿过长长的绿荫大道,从厨房后门进入屋内。她松 开一脸呆若木鸡的男人,扭开温暖的黄灯,接著走到厨房的另一边,锁住通往大 厅的门,把厨房变成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离的小世界。 顾森呆呆的立在厨房的后门边,隔著巨大的原木餐桌与站在另一头的女孩遥 遥相望。他似乎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原本只是想要一个吻的,可是现 在情况完全超乎他的想像。 温婷筠绕过餐桌,慢慢踱到他面前。她的视线正对着他颈间突起的喉结,看 见那喉结正不自然的滚动著,她轻轻抬起手,爱抚著男人紧张的喉头。「把你想 要的,都拿去吧。」 又是那抹淡淡的愁,那抹不该出现在这张空灵脸蛋上的轻愁。顾森心里,一 紧,忍不住也伸出手爱抚著女孩的脸,想要赶走她脸上不快乐的线条。 「我想要……你的笑脸。」 晶晶莹莹的小脸,漾起一朵飘飘忽忽的笑容,温婷筠努力的笑着,努力为这 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绽放出最美丽的笑靥,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滴下一 颗透明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