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姓荀的,你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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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是夜,星辰斑斓,万籁俱寂。几片金黄的银杏叶子摆在茶案上,杯中弥漫出决明子茶的苦涩清气。炉中香意缭绕,淡淡的果木香味静气安神,偶尔几丝凉风从窗户吹来。 荀彧公务事毕,已是深夜,不愿再惊扰他人,只得在书房小憩。睡意不浓,随手取了身旁一卷书,正是那天要刘备读的那卷《礼记》。不由微微叹息,那日听到“瞻彼淇奥”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刘备念完没有。《礼记》一书有卷四十六,为此篇最为朴实易懂、哲思深远。虽说如此,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不如下次一起读《列子》吧,应该比《礼记》有趣一点…… “文若,睡了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荀彧慌忙藏起书。 “睡了。” 咳,非常时期,还是不要惹他好了。 “睡了还讲话?” “半梦半醒之间,忽闻人声。” “别装文艺了,快开门,我想跟你谈谈。” “……可以明天谈吗?” 听到一阵离去的脚步声,荀彧松了口气。这要是孤男……咳,两位官僚相聚一夜,还不知明日朝野上下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之前做错了许多事,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万万不能再让左将军名声受损了。 话虽如此,还真的有点想见他呢。算了,正所谓发乎情…… 只听得砰的一声,打断了荀彧的思绪。 “不好意思。”刘备从窗户滚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抱拳行礼,“非常之时行非常之道,还请见谅。” 一瞬间,焦虑与喜悦同时爬上心头,教荀彧恍惚怔忡。定了定神,冷着脸走到门边,正欲开门,被走过来的刘备按住手制止。 此酒辛辣,却令人甘之如饴。一朝子落,又是满盘皆输。 荀彧收回手,站直了身姿,态度礼貌而疏离。 “左将军,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睡不着,来看看你。” “已经看到了,请回吧。” “你为什么要躲我?” 荀彧微笑:“有吗?” “很明显。我睡着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随处走走。” 刘备失去了耐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撒谎,告诉我,去哪儿了?” 荀彧想了想:“你猜?” “我猜?我猜你总不会是去曹cao府上把他骂了一顿吧?” “你猜错了。” 刘备大松口气,拍着胸口:“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我没有骂他,我只是跟他讲道理而已。” 刘备顿住,手停在胸口,忽然颤颤巍巍在兜内摸索着,“我的花,我的花在哪……” 趁着刘备失神,荀彧小心翼翼地想要打开门逃走,被刘备拉住了衣服不能动弹。扯了两下扯不开,只得转过身来,对上刘备的目光,微微一窒。 像是愤怒,又像温柔。责备中藏着爱怜。 耐人寻味的眼神。 “左将军,你……生气吗?” “荀文若,你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当然会怕。”荀彧低头,“可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不能害怕,要能担责任。” “担责任……” “不是吗?左将军牺牲自己,就是为了保护家人。如果彧用将军家人的安危来威胁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不就成了小人吗。左将军要做君子,彧是不会愿意做小人的。” “如果是我要做小人?” “那我只希望你以后都活得好好的,千万别像现在这样倒霉了。” 刘备抓起荀彧的衣襟:“荀文若,你听着,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你为了我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左将军……”荀彧低头看被刘备抓皱的衣服,“看来你真的很在乎我。” 刘备松开手。 荀彧温柔微笑:“不过不行哦,跟着我会死的。” 秋风将桌上的银杏叶扫到地上。也许被带进书房只是一种偶然,葬于尘土却是命中注定的结果。纵然这灿烂的金色曾多么美丽地在树上随风摇曳过,最后也要由风带着这微弱的生命走向终结。 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败于斯,死亦于斯。虽千百年,盖莫能使之悔。 刘备捡起银杏叶,揣到怀里。扫了扫四周,从书房的小榻上发现了被藏掖在小桌下的竹简,走过去拿起翻开。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念着,刘备合上竹简,转身看着荀彧,“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荀彧面露惊讶之色。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背是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刘备扬起竹简,“这是我入学学的第一篇文章,不背出来不能上学。我娘为了让我读书,用竹篾抽我才逼我背下了这篇破烂玩意儿。” “你又撒谎,明明会还装不会……”荀彧生气,“而且,它可不是‘破-烂-玩-意-儿’!” “如果这东西能要你的命,它连破烂都算不上。”刘备伸手扯断棉线,竹片散落一地。 荀彧心疼不已:“你竟然毁我的书!” “毁书?哈哈——”刘备捡起地上的竹片,一片片掰断,“看到了吗?这才叫毁书。” 荀彧嗓音发颤:“上面还有我曾祖父的注解,你这个——混蛋!” 刘备调侃:“君子也会说脏话吗?” “你——” “想打架?来啊。”刘备抱起双臂,“可惜你打不过我。” “哼。不过是莽夫之勇!” “打不过就打不过,矫情什么?”刘备口出讥讽,“堂堂男儿,你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 “你有血性!”荀彧脸颊通红,“你有血性会让你的‘好朋友’把迷药给我叫我喂你吃!现在全许都都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利用龌龊下作的手段来逼迫你!明明我都是很认真的在和你相处了,为什么都觉得我是靠权势才得到这一切啊! ” 刘备重重点头:“哎,你说对了。有权利你是爷,没权利你是屁。要是连家势都败了,你连屁都不是!好好当你的尚书令,对人客气一点,尤其是见到你主公,点头哈腰装好孙子,别整天变着花样找死。一次两次无所谓,得罪多了,他是会记仇的,给你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你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你这是挑拨离间!” “得,算我嘴欠。我当姓曹的这么好心让我逗尚书令乐一乐就完了,原来是让我给他带孩子,还是个这么难伺候的。” “带孩子……?这太不合礼数了……我去找主公,叫他停止这种无聊的行为……” “我的小祖宗,你给我消停点吧,这么晚了,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啊。”刘备叹了口气,抖了抖衣服,坐在榻边,挑了挑眉,招呼荀彧,“祖宗,过来,咱好好聊聊。” “你祖宗是高祖……” “高祖算什么,论祖宗我只佩服你,折腾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荀彧慢慢走到小榻边,被刘备拉到榻上,搭着肩膀。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紧张忧虑了,看着刘备的脸,颇有些不甘心。 “你毁了我的书。” “买一卷赔你。” “我曾祖父的注解怎么买?” “我把它捡起来拼好,看看你曾祖父写了什么,再给你写一遍,成吗?” 荀彧神色黯然:“可是你毁了我心爱之物……” “再怎么心爱,那也是个死物,比得过活生生的人吗?” 荀彧语气颇带凉意:“当然不能比。我心爱的东西,死了也是我心爱的东西。我讨厌的东西,活着也是我讨厌的,永远都比不上我心爱的。” 刘备沉默片刻,拍了拍荀彧的肩膀。 “文若,你太偏执了,你生病了。” 荀彧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不发一语,手中紧握着断裂的残片,他无不悲哀地注视着它,仿佛注视着自己一般。就算没有刘备折断这珍贵的注解,或许它也会在光阴中遗失,除了荀文若自己,没有旁人再会小心收藏这些东西。真正让荀彧感到难过的是,刘备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破坏他所珍惜的事物,又或者可以这么说,荀文若、荀令君,你所爱的东西实在是太容易摧毁了,你什么都保护不了,不过是个无能之辈。 刘备本来有一腔怒火,看到荀彧这副黯淡模样气也消了大半,他无奈仰起头,看着房梁深深叹气。荀文若得罪了曹cao,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下场,即使他不怕死,又让刘备如何舍得、眼睁睁看他跌入火坑,被烧得尸骨无存。曹cao必须死……刘备闭上双眼,默默握紧了拳头。而后他睁开双眼,松开双手,看着荀彧悲春伤秋的模样,心中暗道:曹cao若是不死,荀文若活不成。 二人各怀心事,刘备拍着荀彧的背安抚他的情绪,荀彧转头看着刘备,心中有些委屈,想跟他多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一直定定地瞧着他。这个罪魁祸首不知还要干些什么坏事,自然要紧紧盯着。 最后还是刘备先开口道:“文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荀彧摇头:“你的故事都是假的,我不听。” “不由得你不听。” 刘备没有搭理荀彧的拒绝,自顾自地贴近了一些,连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不知怎的,荀彧心中有些紧张,咳嗽几声,心脏也砰砰地跳动。刘备衣着单薄,合体的衣物勾勒出主人结实的身躯,隔得实在是太近了,甚至能看见刘备微微鼓起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荀彧攥起膝上的裳裙,意识到自己应该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现下他心中多了几分不明所以的焦躁,说来也奇怪,每次靠近这个人,都感觉如同沐浴在暖阳之中,但若是靠得太近,那温暖就会化作激荡而灼热……是一种更加隐秘的…… 想着想着,荀彧敲了敲脑袋,斥责自己道:荀文若啊荀文若,你到底在想什么!正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但是……又没有人说……非礼勿思…… 荀彧按捺住莫名的冲动和绮思,暗自唾弃着自己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够了,荀文若!你怎么可以这样投机取巧!这种事情,就是想想,也不可以…… 荀彧红着脸离刘备远了一些,刘备不耐烦地扣住荀彧肩膀:“别乱动,老实一点。” 荀彧身体僵硬:“你倒是讲啊。” 刘备皱眉道:“过去很久了,不得让我回忆回忆?” 荀彧嘲弄道:“回忆回忆,我看是编一编吧。” 刘备答:“编的话我张口就能来,还用得着回忆?” 荀彧默默垂下头,无言以对。 刘备闭目沉思片刻,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目光是难言的深沉。 “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