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他在的地方总是痛苦的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众人面前。

    一点也没手软。

    抬眼间就给杀了，此刻离死亡就是这么近。

    血腥味太浓重了。

    隐约还伴着尸体糜烂的味道。

    如此清晰的血腥味飘过来，让本就有些不舒服的谢鹤怡更难受了。

    周遭的蒙面人哄笑。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数收进眼底。

    “你说这小公主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见过杀人吗？杀过人吗？”有人在起哄着、撺掇着，荒谬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冒出，“不知道，诶，让她杀一个看看？！”

    人性至恶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总是喜欢拉别人下水。

    他们手上沾了人命，于是也想让鹤怡身上背负着同样肮脏的东西。

    蒙着眼睛布料被扯下。

    束着她的麻绳被砍断，没等鹤怡刚适应眼前刺眼的光线，还沾着鲜血的剑就递到她手里。

    周遭的场景触目惊心，满地的血迹，被捅穿的胸口，沾着泥土、滚到一处的头颅，到死也没能闭上的眼睛……

    “呕……”

    鹤怡身上发抖、冷汗直冒，后背都快被汗水沾湿。

    这样骇人的场面不堪入目。

    让她胃里犯恶心，一下就吐了出来。

    也不管是什么模样，更没人给她缓冲的时间，另一个孩童就被扯过来到鹤怡身边，即使蒙着面，也能想象到那张脸上的丑恶模样：“把他杀了，今日就放你从这个门走出去。”

    但也只是从那个门走出去。

    至于能不能走出去、会不会再被抓过来，在那之后就不是能任鹤怡选择的了。

    不是在商量，更多的是在胁迫。

    要她妥协、要她非做不可、要她手上沾上人命。

    手被大力掰开，不等鹤怡做出什么反应，剑柄就被强硬塞到她手中。

    “快啊，在等什么呢？你若不杀他，我们现在就杀了你。”鹤怡身形单薄，却又被他们狠狠推了一把，往前一踉跄，“怎么，是觉得等不到姜皇后了，现在就想死啊？”

    像是能够感知到要即将发生什么一样，瞳孔骤然颤动，肩膀从小幅度的颤抖到后头控制不住的剧烈震颤，鹤怡抱着求助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谢凛的方向，却没法同往常一样立即得到他的回应。

    因为谢凛也被束着、捆着。

    心里紧紧揪着，他同样也一点都不好受。

    手上伤痕累累，能感受到黏糊糊的触感。

    那些全都是摩擦石块、挣脱未果时溢出的血迹。

    即使手都在流血了，到处都很疼，可谢凛还是在拼尽全力，身体下意识朝向鹤怡的方向，仍旧在使足了力气挣脱。

    那些胁迫鹤怡的话听在自己耳朵里。

    多得是心疼，更多的是自责。

    明明一路上也有那么多可疑之处。

    如果当时玉勉提出折返回去找香囊的时候他能更加谨慎一点、能够考虑到的因素更多一点，如果陪在鹤怡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更加可靠的人，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鹤怡本就该是开心、自由的，不会无端遭受那么多残忍的对待，不会被当做权利争斗的筹码，更不会被逼到这个份上、还要面临着背负杀人之罪的名头。

    好像有他在的地方总是痛苦的。

    无论是母后身边，还是鹤怡身边。

    谢凛甚至开始怪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独自一人。

    那些残忍的、绝望的，全由鹤怡面对，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她。

    面对步步紧逼，恐惧的那面占据了上风。

    鹤怡脸上全都是泪，手脚直颤，架着剑，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

    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而去选择滥杀无辜吗？真的要将对方也杀了吗？看着对面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脸上露出和她一样惊恐的表情，无数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六神无主、无比混乱之际。

    谢凛的声音响起。

    束缚被挣开了。

    人生至暗时刻，谢鹤怡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终于得以瞧见谢凛，听到少年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鹤怡，带着剑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