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汁、少年、银杏叶和迟来的秋天
【二】石榴汁、少年、银杏叶和迟来的秋天 Summary:这个秋天来得很迟，桑葚挂果，银杏落，少年们一起迎接了第一个杏黄的日落。 ———————————————————————— 人人都知道，初中部的哈利·波特有一个小跟班，叫德拉科·马尔福。 小跟班年纪小，又长得好，家里有钱，脾气娇，时常态度傲慢盛气凌人，看人喜欢斜着眼仰着下巴，把一副纨绔膏粱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偏偏，在哈利面前，小跟班惯会装模作样，收敛了一身的坏毛病和懒骨头，瞧着要多乖 巧有多乖 巧，即使连哈利本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小孩儿装出来讨巧的样子而已，通常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尤其是一见了韦斯莱们，就立马破功。 大抵是因为马尔福家与韦斯莱家天生不对付，听说历代的马尔福家与韦斯莱家都会莫名其妙的在各个领域成为不对盘的对头，曾经马尔福家是权臣时韦斯莱家是骑士，马尔福家是旧贵 族韦斯莱家是革.新.党，马尔福家经商时韦斯莱家是税务员...... 总之，相看两生厌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这份基因强大到不论哈利多少次无奈的提醒逼近暴走的罗恩他还是个孩子时，都不管用，当然，他也会无奈又生气的瞪一眼朝罗恩挤眉弄眼的德拉科，提醒他收敛点儿，别小小年纪的像个十足的小混 蛋。 “哈利，我没有瞧不起韦斯莱家的意思，我只是在，我是说，嗯...我只是以审美观点表达一下对韦斯莱那双糟糕品味落伍至少十几年球鞋的...看法。”德拉科眨眨眼，坐在银杏树的树杈上，脸上调整出最无辜的表情看着树下揉 着眉心叹气的黑发少年，穿着黑色背带裤和白色牛皮小靴的腿脚轻轻交叠，悬空着一翘一翘。 “哦，德拉科...你这样的话，即使是你自己心里的想法，也不该这样直接说出来，这很...”哈利犹豫了一下，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看着一脸无辜眼底写着漫不经心与满不在乎的金发少年，只觉得恨得牙痒痒，气得他来回磨了磨后槽牙。 “我知道了，知道了，哈利，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说了。”德拉科随意摆摆手，漫不经心道，“好了不说他了，你好容易有时间来陪我，不能一直和我提韦斯莱吧？” 哈利微微抿起唇，表情有些严肃，他定定看了看德拉科，没说话，转过身交叉着双手抱胸站在原地，随意看向远方。 德拉科的那张嘴，真是越长，越让哈利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 哈利与德拉科相识于三年 前的夏，在漫天的紫色泡桐花下。那时的德拉科还是个又软又乖 巧的小奶包，小小的一只，颠巴巴的跟在哈利身后，就像只跟在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当然哈利也舍不得甩。 德拉科年纪小，又被家里娇生惯养着长大，难免脾气骄纵了些，再加上哈利与德拉科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就越来越发现德拉科身上的小毛病，但到底还是因为他年纪小，舍不得说他什么，竟然也将底线一放再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着他了。 哈利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德拉科，就觉得不能太娇惯他，那时的直觉实在是太准了，可谁又能抵挡德拉科·马尔福的撒娇装可怜攻势，硬得下心肠去管 教他呢？ 哈利觉得卢修斯没那个定力，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明知道 德拉科是只长着恶 魔尖角的小天使，还是忍不住去喜欢他，怜爱他，把他当做除了家人之外最特殊的存在。 德拉科升入小学后，就越来越喜欢黏着自己，常常一下课就踩着下课铃跑出去，呼哧呼哧跑到高年级的楼层，站在门口掂起脚四处找寻他的身影，让同班同学都笑他“不知道从哪捡了个亲弟 弟”。 他爱与哈利坐在树下谈笑，两个小小的少年，坐在中庭的草地上，轻声笑语就传到树上，鸟儿也不曾惊落。一颗高而苍翠的银杏叶冠如华盖，投下 阴凉树影，横亘着千年岁月的古树也跟着定格了时间，树影婆娑，从初春的早发嫩叶到盛夏的繁盛翠华，再到秋天的满目杏黄，哗啦啦的落了一地，就像铺了一层的金秋。 他的金发与秋天的银杏叶很配，秋风不徐不缓卷走银杏，漫天飘的都是暖暖的杏黄，德拉科歪了歪头，铂金色的短发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成为满目杏黄里最灵动的那一抹。 德拉科注意到哈利的表情，一翘一翘的脚停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一个起身灵巧从树上跳下来，走到哈利身后侧，抬起手，用小指轻轻去勾哈利的小指，软 软的、轻轻的勾着，就像枝小心试探的菟丝子缠绕上来。 “哈利...我...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德拉科声音也放的软 软的，就像在牛奶里浸泡软 了的曲奇饼干。 哈利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德拉科委屈巴巴的神情和湿 漉 漉的眼睛，浓 密修 长的睫羽上还挂着点点泪珠，瞧着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嘲讽买不起新球鞋的人是他马尔福小少爷一样，哈利满脸黑 线的想。 长长的一声叹息，哈利的内心再一次不战而降，他还是拿德拉科这副装可怜的模样没办法，即使他知道这小子蔫儿坏着，今天服了软，明天就会继续一如既往的嘲讽韦斯莱。 自己最喜欢的小学弟与最好的好哥们儿不对付，哈利真是无可奈何，有时恨不得自己能会魔法，给这两个人施一个能永远不吵架的咒语，也好让他不要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过他很怀疑即使德拉科中了魔咒，也会想尽一切方法和拐弯抹角的语言阴阳怪气的去嘲讽韦斯莱们。 还是得给他一个教训，哈利想。 “我没生你的气，德拉科，该生你气的是罗恩，不是我。因为那些伤害人的话，不是对着我说的。”哈利斜斜靠在银杏树干上，漂亮的眉眼间是一贯的温柔与包容，“德拉科，你不喜欢罗恩，我并不能说什么。毕竟...我不能逼 迫你喜欢你不喜欢的人，也不能干涉你的想法。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本来可以不用和罗恩经常相处的。” 他抬手将一片银杏叶从他的发间摘下，“可是德拉科，罗恩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样对待他，我会很难过。” 哈利顺势捏了捏德拉科的耳 垂，“所以这段时间，给我们彼此一点冷静的空间和距离，让我们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好么？” 德拉科微怔住，嘴巴张了张，却一时哑然，他细长的眼尾泛起一抹嫣红，继而晕染到整个眼圈，浅灰色的眼睛被泪水浸 润了，像下起蒙蒙细雨的乌云，“哈利...韦斯莱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他停顿了一下，别过头不看哈利，“那我呢...”他撇着嘴，声音微颤着，隐忍着哭腔，声音放的轻而低，像打着卷飘落的银杏叶，“我对你又算什么...” “你是我的德拉科，在我心里，只是德拉科。”哈利俯下 身，手指捏着德拉科软 软的耳 垂，轻轻的笑。 “独一无二的德拉科。” 德拉科仰起头，眼神微动，嘴唇下意识微张，他嗫嚅了几下，扑进哈利怀里，抬手圈住哈利的脖子，脸埋进哈利胸膛，声音闷闷的，“那是不是代 表...我比韦斯莱重要...” 哈利轻轻揽着他，有些失笑，什么呀，原来一直找事儿是因为这个。 真是小孩儿气。 他的指尖慢慢梳着德拉科的金发，眉眼浅浅弯着，“是呀，你最重要了，所以别哭呀，再掉金豆豆我就又心疼了。” 德拉科反而把手臂收的更紧了，脸在哈利衣服上拱着，把眼泪都蹭到上面，堵着气说，“就不，就让你心疼...你都不打算理我了...” “不是不理你，我只是...好吧，德拉科，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他两只手落在德拉科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轻轻抬起，让他和自己对视，“你该长大了。” 快快长大吧，我的铂金色的小男孩，我的永不坠落的天龙星。 哈利的拇指拭去德拉科的眼泪，放开他，顺着树干坐了下来，拍拍草地，示意他坐下。 德拉科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挨着哈利坐了下来。哈利从放在一旁的书包里掏出两个玻璃瓶，一个塞到德拉科的手上，“尝尝，我mama做的石榴汁。” 德拉科晃了晃深红色的果汁，看着深深浅浅的红被光线折射成宝石一样的光彩，“真漂亮。” 他打开瓶塞，喝了一大口，小 脸瞬间皱巴起来，艰难咽下，“好涩，还有点发苦。” 哈利握着玻璃杯小口喝着，“回味是甜的。” 德拉科吧唧了一下嘴，眉头慢慢舒展开，“唔，是有一点儿......” 他又喝了一口，舌 尖勾住凉而微涩的果汁，那些涩味在他的口 腔里形成一种微滞的感觉，让味蕾在片刻过后才能尝到一股酸甜和微苦混杂的味道，咽下去后，唇齿间清苦与甘甜蔓延开来，裹挟着石榴的气味。 这是莉莉mama用新摘的石榴做成的，没有加糖，只添了一点点清甜的蜂蜜。 今年的秋天来得迟，夏季依依不舍勾住石榴树的叶尖与火红的石榴花 蕊，直到一场漫长而绵密的秋雨才被淋散。 结出来的石榴籽比起往年多了份微涩，凭口吃嘴里发苦，做成石榴汁正好，反而多了一份风味。 德拉科舒服的眯起了眼，有些爱上了这个味道，也学着哈利小口小口喝了起来，一时树下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风哗啦啦吹落头顶银杏叶的声音。 “哈利...”德拉科小声说，他侧着头偷偷瞟了一眼黑发少年，又很快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玻璃瓶子，手指收紧了又放松，“我...我想我错了...” 哈利把喝完的瓶子放在地上，修 长的指尖绕着瓶口将瓶子斜斜支在地上把 玩着，“错哪了？” 德拉科双手抱膝，低下头，额前软 软的金发垂下来遮住眼睛，“错在...不该不尊重你的朋友...不该这么任性...” “挺好，认错态度挺积极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犯。” “我，我尽量.......”德拉科没底气的说，看见韦斯莱就忍不住开口嘲讽对刺的毛病是马尔福家的优良传统，他能承认自己的傲慢无礼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更何况那个韦斯莱还总是... 总是能无时无刻待在哈利身边... 嫉妒和不甘就像喝下去的石榴汁在他心里泛起咕嘟咕嘟的泡泡，又酸又苦又涩，好气哦好气哦好气哦，他撇撇嘴，他为什么要比哈利小三岁，他如果和哈利一样大，他就可以和哈利做同学了。 哈利微微叹气，“很好了，已经有进步了。” 德拉科搅了搅衣角，“其实...唔...其实以后，我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再这样故意挑衅了...反正，咳，反正我比他更重要。” 哈利以拳捂嘴轻笑出声，越笑声音越大，最后向后躺到铺了厚厚一层银杏叶的草地上，清朗的笑声惊飞树上鸟雀，传出很远很远。 德拉科满脸通红，一个扑身坐在哈利身上，伸手去捂哈利的嘴，“不许笑！不许嘲笑我！大坏蛋哈利！坏哈利！” 哈利亮晶晶的绿眼睛笑盈盈看着德拉科，德拉科脸一红，收回手，“哼！反正不许笑！” 哈利摆摆手，胸腔一颤一颤的，还强忍着笑意，“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快下去。” “不下，就不下，你不笑了我再下去！”德拉科耍起无赖来，扭了扭身 子，坐在哈利的跨 上，叉着手转过头，轻哼一声。 “真不下？” “不——下！大坏蛋哈利，你还不想理我呢，我也要不理你！” “好吧，那你可千万别后悔哦...”哈利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趁德拉科不备抬起手伸到他腋窝里挠个不停。 “啊——！哈哈哈哈...你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利....好 痒.....”德拉科被哈利一个翻身侧倒在地上，蜷缩着往后躲，却怎么也躲不过哈利的使坏挠痒痒，他干脆心一横，也伸出手去挠哈利的腰，让哈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快住手...哈哈哈...哈利...” ”说这话的时候...哈哈哈你怎么不停手...“ 两个少年在草地上到处翻滚着，银杏叶被轻扬起又落下，落在少年的颈 窝里、头发上和帽子里，蒲公英被少年们不经意打散，又被风吹向空中。 终于最后，哈利还是挠不过年纪更小身手更灵活的德拉科，举着双手投降求饶，两个人才偃旗息鼓停手，看着彼此头上脸上沾了杂草梗、灰尘和枯叶的狼狈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 “明天还来这里等我吧，我再给你带石榴汁。”哈利拍拍身上的灰，拾起书包背到肩上。 “真的？！”德拉科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即又收敛了脸上欣喜的表情，撇撇嘴，故作冷硬的说，“你之前还说要我冷静一段时间。” “是这样没错，”哈利一手拖着下巴，故作沉思状，“可是呀...”他看着德拉科表面满不在乎却偷偷支棱起小耳朵的表情，“可是现在冷静期结束了呀。” 他一摊手，一脸纯良无辜，“我可没说有多长，一个月也算，一天也算，一分钟也算。” 德拉科的脸红红的，憋了半天，才软 软的说了一句，“大坏蛋，大骗子。” “嘘，看那边，太阳要下山了。” 德拉科顺着哈利的指尖看去，一轮燃 烧着玫红的落日缀在一簇一簇的晚霞间，鲜火的红与粉延绵数里天边一片。秋风又吹过，头顶的黄银杏叶也被斜阳勾勒出粉红的边，纷纷落下时，少年头顶的铂金色耀眼夺目，在晚霞、银杏和落日的余晖下，映衬在一双翠绿色的温柔眼眸中，变成摇曳的碎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