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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怀瑾出神地看着这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似乎就是他爱情和任何有关幸福的道理的具象,李瑜接着说,“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的爱情也是,会带给我的幸福也是。”“是什么样?”他有些茫然地问道。“是很疼的。”“但我还是接受了你的追求,因为即便是疼的……哪里有绝对的美好呢?你不应该把爱情想得过于美好,或者说,我们的,”李瑜看着他,“我们的爱情并不是很完美的,甚至也不需要把它努力塑造得无懈可击,常先生,在答应你靠近我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永远被你爱,也永远被你伤害的准备。”常怀瑾很紧张地说出心里的想法,“小鱼,那是不是会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在等你?我这样,好像根本不适合建立亲密关系。”李瑜摇了摇头,眼泪烫到常怀瑾的手背,“不是这样的,我已经爱不了别人了,不管你信不信,你就是我人生中唯一能够拥有的爱情——幸福也好,疼痛也好,我都要。你不能把我推给别人。”“我没有,”常怀瑾终于敢伸手去擦他的眼泪,“我舍不得,但也舍不得你被我伤害,才会这样一边爱你,一边害怕失去你。”他摸上常怀瑾的手,有些难过地说,“我很爱你。”常怀瑾说,“我也是。”但似乎还不够,李瑜觉得很空惶,“我想要抱。”常怀瑾说好,于是扶着他的腰,等他跨坐到自己身上,李瑜为了稳住身形撑了一下常怀瑾的胸膛,他明显感到这个男人抖了一瞬。“怎么了?”李瑜狐疑地看着他,“受伤了?”常怀瑾抿了嘴巴,他便马上威胁,“今天都聊到这里了,还要瞒我吗?”常怀瑾只好褪了外衣,解开衬衫的扣子,胸膛一寸寸露出来,终于在方才被碰到的地方袒出一条墨色的鱼尾巴,李瑜不敢置信地轻轻碰上去,那里还泛了些红,他问,“什么时候纹的?”“出差前一天。”常怀瑾说,“差不多愈合好了,不怎么疼。”他垂眼看着,“怎么想去纹呢?”常怀瑾把自己靠在他的肩上,“想知道你当时有多痛,小鱼……对不起。”李瑜没有回答他,而是把那片胸膛紧紧贴着自己的,他小声问,“你是不是比照过?我们这样抱着,图案是不是能贴在一起?”常怀瑾嗯了一声。过了几秒,李瑜把脸蹭到常怀瑾的脖子上,让常怀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那里又迅速濡湿一片,他的李瑜总是为他流泪,像一汪盛满了咸涩与悲伤的哀泉,似乎和从前的盐地或沼泽没有区别,都一样贫瘠,一样了却生机。常怀瑾觉得很失落。“常先生,你让我觉得……”李瑜在他耳边说,“你在惩罚你自己。”“爱我,也是你对自己的惩罚吗?”“不是,”他有些着急地否认,他们之间唯独不能否认爱的这点纯洁性,“不是这样的。我爱你,只是爱你。”否则什么都不能继续谈下去。李瑜突然坐直,很凶又很脆弱地瞪着他,“胆小鬼。”“还很自大,不问我的意见就总想着惩罚自己——是觉得惩罚完,我就不会离开了吗?”常怀瑾看着他,点了点头。因为他总觉得要对等,那就要把自己曾经给过的伤害也通通尝一遍,可是李瑜说:“但是,你现在这样,我……”他捂了一下胸口,那里似乎凹陷下去,“我心疼。”他眼睛红红的,“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很坏,好不好?从前的都是无意的,你也没有来得及爱我……可我们就是那样相遇了,你不想遇到我吗?”“常怀瑾,不管你怎么想,听一听我的感受,好吗?你是我人生中,非常宝贵的人,最亲密的人,虽然从前有些辛苦,但我们能走到今天,即便是以前的辛苦,我也都感激。”他又拥住了这个愚笨的男人,“你这样,不是在爱我……常先生,你是在向我赎罪——但我不需要了,你伤害自己,我也会难过,我们现在是一体的。我们要努力调整状态,”李瑜在他耳边说,“不回避以往,也不要沉浸在里面,好吗?我已经受过一遍了,你再来一次,我就不会难过了吗?我们不能一直彼此亏欠下去,像这样,我也会觉得是自己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常怀瑾有些出神地看着这个似乎没有长大,哭着脸,又好像长大很多,比他成熟许多的男孩。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些时日来对李瑜的爱是这样一种状态——他在逃跑。通过对李瑜无私的关怀,以及对自己严苛的要求,乃至于惩罚,来消减罪恶,逃避过往的咎怨。他像个亡命之徒,赌上人生中仅存的幸福,穿梭在冷酷的冬季,似乎在自残,又要尽全力把这种疲惫乃至畸形的状态潜藏起来,埋进雪里,好为李瑜编织一片温暖的春季。但是逃跑是没有出路的,常怀瑾把李瑜搂进怀里,他们的骨骼如果是刀刃就再也不拥抱了吗?他做不到,他的确害怕伤害李瑜,想把一切都藏好,殊不知李瑜早就在此之前,勇敢且无畏地拥抱了他的完整。就像他也无条件地接纳李瑜一样,一个温吞,有些木讷,但十足善良,且无比可爱的人,他把他宝贝得不行了——却听到李瑜说:“你也是……我的宝贝。”常怀瑾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烧了,否则怎么这样晕眩。李瑜眨完最后几滴眼泪,“我好心疼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他终于能够看见这个男人在遇到自己之前,或许品味过的无情与萧瑟。经验浇铸成一个人,那这样不敢幸福,小心翼翼地爱着他的常先生,以前吃过多少不被爱的苦呢?“常先生,”李瑜似乎在对他宣誓,“你的好与不好,强大或软弱,都可以给我的,我愿意……愿意分享你的生命,就像你也为我的情绪感到开心或难过一样。”他亲了亲常怀瑾的额头,“有什么办法让你觉得安心一点呢?”他问,稍微笑了一下,“要不要把我关起来?笼子或者脚铐——”“不用,”常怀瑾打断了他,额头贴着他的,“不要你这样。”“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李瑜有些得逞地笑了,对他说,“那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没有笼子,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因为我爱你的,”他轻得不能再轻了,“我离不开你——这是谁也不能解开,连你也不能,这五年来都没有解开的,我身上最牢固的锁链。”爱让李瑜在五年前生发出一个稚嫩又愚勇的自我,那么终于也让他在五年后与常怀瑾的心意相通间,自地底拔起一座罪名为爱的坚固牢狱。这里安全,温暖,是常怀瑾永不——永不挪移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