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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熙有朝一日沦落到你的地步,也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宁肯去找个猎户田夫嫁了,哪怕饿死,哪怕日日劳作,我也不会自甘下贱,折弯骨头,为了一点富贵委身为妾!这苦我吃得,皇后娘娘也一样吃得,可你和你的女儿却吃不得!”“这就是为什么我骂你是贱骨头,这就是为什么江采茗永远不可能敌过皇后娘娘!别在我面前哭!你哭是因为你今日落魄,你得意时,可曾为被你伤透的人掉过半颗眼泪?没得让人恶心!”宋依颜呆愣愣的瘫坐在地上,被一番话连消带打的连话都不能反驳出一句来。小郡主是天潢贵胄,旁人只看到她骄纵任性,享尽富贵荣华,又哪里看到过她铁硬的骨头和峥嵘的气派!这样的一个小郡主站在面前,宋依颜就仿佛一团烂泥,浑身腐臭,不住的在泥水里打摆子,内心却空落的仿佛掏空了囊的皮口袋,瘪塌塌的空无一物,虚弱的瘫在地上。小郡主看着宋依颜的眼神烈火一般,不仅鄙视还带着怜悯。这个宋依颜,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只能靠男人宠爱存活的废物,她这辈子唯一的本事就是用所谓的似水柔情勾住男人,不事生产、没有头脑、毫无风骨、恃靓行凶。男人的爱淡了,她也就垮了,只余满肚子的牢sao和委屈,和江采茗一个德行。“既然你不愿意死,就看着皇后娘娘出嫁吧!娘娘出嫁是十里红妆的阵势,多得是宗室命妇送嫁,不缺你这样一个江家主母!”小郡主示意家丁们把宋依颜捆起来,“塞住她的嘴,捆结实了,扔到柴房去!派五个侍卫昼夜不停的看着她。若是不听话,尽管往死里抽,只别让她嚎丧扰了皇后大喜!”宋依颜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立刻就被一位丫鬟卷了块污脏布子满满塞进嘴里,毫不留情的拖走,腿脚踢腾着,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痕迹。“等大婚过去,皇后娘娘自会处置她,”小郡主厌恶的掩了口鼻,“去把江家佛堂打扫干净,血污都清理好。宋依颜还以为她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呢,凭这点小伎俩就想添皇后晦气,人家都不搭理她,蠢货!”******明天就是腊八,今天不知怎的,夜里天空似乎扯破了窟窿一样,大雪下的放肆张扬,纷纷洒洒。大婚事务冗杂,但皇后是新娘子,反倒没有什么事情,清闲得很。嘉宁给江采衣熬了红枣姜水,用圆肚子小紫砂壶盛了端去,热腾腾的好暖身子。“娘娘,明日咱们就都回宫了,”嘉宁实在是不喜欢江府,一门心思想要回宫。想着明日就是大婚,她眉眼间溢满是喜气,“听宫里的人说,喜殿椒房都已经准备好,太极宫全挂上了红灯笼,连毯子都全换了红狐绒。合欢、鸳鸯、九子蒲、双石、五色丝、和合的纹样已经全铺上啦。这几日御膳房就没停过火,九九八十一道菜、三十道茶、四十九种果子点心,把前庭的桌子都摆满了……”嘉宁说的高兴,歪头去看江采衣,“娘娘,明日一早就要上妆,奴婢给你熬了杏花油,快去泡一泡头发,包准明日上玉笄的时候头发又黑又润。”“哦对了,明天黄昏时凤辇才会来,娘娘早起记得吃碗羊rou汤和莲子糕垫补垫补肚子,一旦上好妆,可就没法儿吃东西了……”听嘉宁喜气洋洋的说着,江采衣微微笑了,捧着那壶暖暖的姜茶细心听。大婚,要嫁人了啊……她望向东边仿佛耸立于云端的红墙宫阙,一时间心里的思念就要溢出来。这时候,她又是紧张又是羞涩,乖乖呆在江府等着出嫁,满目都是喜气洋洋的笑脸,而皇上……他在宫里做什么呢?会不会像她一样,才几日不见,就想的心口发疼?他的喜服是什么样子的?十二珠冕毓,玄金外袍,艳红中单,漆金九龙和海水江牙,穿在他身上,该是何等的冠世容华,艳色摄人。想着想着,心里似乎要沉湎了下去,连嘉宁在一旁的絮叨也仿佛听不见了。嘉宁看着紫砂壶里的姜茶没有了,连忙起身去拿铜茶炊,却被江采衣拦住了。“嘉宁,”江采衣轻声说,“明日我就出嫁,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我想去以前常呆的地方转转,你去忙别的事吧。”嘉宁一想,躬了躬身子,“也好,那娘娘不要走远。”******冬天白日短,不过酉时就黑了下来,府里的人点亮了烛火,整个府邸散着淡淡光晕。江采衣披了件貉子大衣,低头在及脚踝的雪上走着。月亮悬在天上,照着她一个一个清浅的脚印。雪还在下,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每片雪花都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她手中的暖手炉在夜色里散出一丝细细白烟。江府西南角有一丛密密实实的松林,枝叶繁茂,大冬天也不减绿意,在月色下泛着灰绿的色泽。雪越下越大,白毯子一样厚厚覆在松枝上。松林密密挨挨,犹如一道绿墙,挡住了松林边沿拐角的视线。松林旁边是江府的祠堂,翠秀和玉儿的牌位都供在祠堂里面。祠堂门缝里穿出檀香的浓郁香味,枣木台阶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江采衣扫干净了雪,席地坐在木台阶上,默默看着半空被灯火照亮的雪片。她表情平静,即使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衣袂摩擦声和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不一会儿,一个暖盆和几块炭火就放在了她身边,有人扫了扫袍子上的雪,一同弯腰坐在祠堂的台阶上。雪压冬云白絮飞,月上中天,寒气越发的重了。江采衣沉默着,丝毫不打算说话。江烨穿着厚厚的棉袍,弓背弯腰坐在炭盆的另一边。自打从猎场回来,他的身体就越发不好了,人直直瘦了十几斤。他看女儿不说话,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把炭火盆向江采衣身边挪了挪,“天寒地冻,你又有身子,别冻坏了。”江采衣淡淡的笑,“爵爷,我身上穿着皇上亲赐的貉子大氅,暖和的很,冻不着的。”那声爵爷一出口,江烨的心就冷了半截。人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本以为江采衣有孕后性格会柔和一些,哪里知道她仍旧是这么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容他亲近,不领他一丝情。江烨咳了一声,“囡囡,明日你就嫁了。头一回进宫时,你顶替了茗儿,爹爹没有来得及送一送你。明日大婚,你有宫里的凤辇来接,也轮不到我送。你回府几日来,连绣楼都没有出过一步,我还以为再也和你说不上一句话了。不过我想……你娘和玉儿的牌位在祠堂里,你总是要来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