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曾说过，哥哥笑起来，是极好看的。

    即便他现在一副好整以暇算事后账的样子，夜色之中，他的眉眼依旧让人心恸。你试着挣脱男人温热的掌，未果，不得已迎上他蓄红的眸。哥哥很高兴或者很生气时，就会这样，你实在摸不清他的态度，他虽然笑，但不一定代表他是真的笑，甚至有可能怒极反笑。你被哥哥手心的guntang桎梏，皮肤的接触紧密贴合，以至于你失神良久，望着他怔怔道：“对、对不起…”

    显然不是什么能让他感到愉悦的话。陆沉不语，就着俯身的姿势将你的窘迫尽收眼底，涨红的面颊、扑朔的长睫、因不安泛粉的肌肤，他根本无需费力去猜，也能把你的心事剖个大概，无非是想找借口与他撇清关系，无非是想继续拿好听话来骗。

    果不其然，你开始解释了：“因为喝醉才……哥哥忘了，好不好？”你羞于复述当时的混乱，你战战兢兢应付着，一字一句斟酌着，而后满心期待地抬头。你其实在打自己的算盘，搁在往常，只要软着嗓子求一求哥哥，再大的事，也便过去了。哥哥对你，向来很好。况且，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想必哥哥并不想看到。

    陆沉又笑了，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中意，连带着握住你腕部的指腹开始轻轻摩挲：“原来是这样。”

    你点点头，心想，总算和哥哥说清了。

    可下一刻，明明还温善的哥哥，明明神色还随和的哥哥，你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一下子，说翻脸就翻脸了，慢条斯理的同时，活像野兽般逼近。手腕处的力度也大，你稍稍皱眉，几乎能吃进他的呼吸，那样的灼热令你惊觉危险的潜伏，你下意识往后躲，却轻易被托住腰抱回。

    捕猎运动大获全胜，捕猎者得心应手。陆沉的声音平和且缓慢：“抱歉。虽然很想放过你，但哥哥的初吻，总该有人负责。”

    终于来了，无间地狱。

    迥异的体温，悬殊的心境，而今为同一枚吻破戒，炽热到毫无防备。你不是聋子，自然能听出其中绝对的陈述语气。你有如哑巴吃黄连，既不能反驳那晚你醒着的事实，也没胆子当场撕破两人的脸面。你隐约觉察，哥哥的善解人意很大程度上是装出来的，他有脾气，可大可小。至于红线在哪，尚未可知，而现在，你真的要为自己的莽撞买单了。

    酒的后劲没能完全过去，谈判的尾声，你在他臂弯沉沉睡去，直至天明不觉早。

    说起来，拥着这层摆不上台面的关系，是你坚持不让旁人知道，怎么讲呢，谁信呢，怕是要把你编排得体无完肤吧，你没那么大本事，出了什么也只能自己担着，怎敢去冒那个险，说不定，哥哥对你，不过玩玩而已。如此般地，你见识了较之人前颇为不同的哥哥。

    以前倒没发现，哥哥有时，真是很恶劣的人。披着纯良的羊皮，私下总爱拉着你做些狼的勾当。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对规矩和原则信手拈来的人、理智到无可附加的人、外人嘴里绅士到极致的人，竟会在数不清的夜晚埋首在你颈项，有时候做些什么，有时候只是睡觉，有时将你锁骨吮吸到湿淋，有时将你嘴唇亲吻到麻木。

    不敢声张的是，你丝毫不排斥与哥哥亲昵。

    只因他是很尊重你的。至今为止，点到为止。你所见到的，从来都是禁欲克制的。你甚至很少见他生气，为数不多的那次，他褪下黑皮手套抽对方的脸，仍是斯文的模样，似乎，他的温柔和残忍都是相对的。

    直到最近，由陆沉做东举办的晚宴上，你亲眼目睹，私下的哥哥掐着脖子将什么人摁到墙上，大概是不久前刚对你口出狂言的，那时你匆匆扭过头，装作没有听见。他没怎么用力，对方就已经憋红了脸，自然是不能反抗的，些许违背在身份的压制下完全等于自断财路，只能任由哥哥睥睨着哂笑：“管好你的嘴。”

    来自上位者的，威胁意味。

    陆沉自认这是一件理应要为你出气的小事，人言可畏，他愧疚于你安全感的缺失，他明白你的顾忌，所以给你缓冲的时间，却不代表他会放任谣喙的蔓延。他不大方，可以说极其护短，精明如他，也没料想会在回程车内收获意外之喜。

    少女声音很小，人也害羞，在他耳边蹭来蹭去，最后轻轻道：“谢谢哥哥。”

    “可是比起口头上的道谢，我更喜欢实际点的。”陆沉身形微顿，随即将你抱到膝上，亲亲你鼻尖：“一个吻可以吗。”

    为你出头的哥哥，故作矜持的哥哥，细细想来，还挺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