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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丞连忙整了整衣襟。刚才走得急,腑下和后颈的汗出的尤其多,外头官服还好,里面的内衫都紧紧粘在身上了。这样去跟贵妃请安说话是有些失礼,更何况段医丞看见了长宁殿的太监就也在,他更怕在皇上面前失仪。段医丞没见着贵妃,贵妃隔着屏风问了两句话,皇上也坐在屏风后头,段医丞听见屏风后还传出孩童牙牙学语之声,那必定是二皇子。谢宁问得很细,段医丞也不敢含糊。好在方尚宫的病虽然来的急,但不是什么重症恶疾,只是cao劳过度,心力虚耗,加上底子弱,有旧疾,所以只怕一时半刻不会即刻好起来。谢宁终于松了口气,还十分客气的向段医丞说有劳,请他尽心诊治。常听人说贵妃和气,段医丞以前没那个机会到贵妃面前,所以直到现在才见识到一二。虽然没真见着贵妃,可是听着声音就十分温柔动人。青色纱绣松竹梅的屏风被烛光映得半透,段医丞大着胆子觑了一眼。屏风后头很亮堂,纱屏象一层雾,雾后头的一切隐约能看见轮廓。他那一眼很短暂,但是却看得格外真切。贵妃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衣裳,皇上则是月白便袍,两人中间有一个小团子在动。段医丞出来之后想,这样子倒不象皇上与妃子,跟寻常百姓人家似的。胡荣已经打发人煎了药了,还特意请段医丞去看一眼药煎的火候对不对。方尚宫迷迷糊糊的,喂她药她倒也知道往下咽。把一碗药喂完后,青梅又给方尚宫擦身子换衣裳,伺候的妥妥贴贴的。谢宁睡着了之后,就不知不觉的往皇上身边靠。起先皇上觉得纳闷。冬天的时候倘若这样还好说,她怕冷,他身上暖热,她会靠过来不奇怪。可是夏天里头这样热,谢宁怀着孩子就更热,那还靠过来岂不是更受罪?谢宁不知道自己睡着了睡姿怎么样,但是她自己也有感觉。皇上来过夜的时候,她就睡的很沉很香。前阵子皇上来的少,她就总是睡不好。第二天早起又喂了一次药,方尚宫醒了一回,但是整个人就象抽空了精气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青梅喂了几口粥,方尚宫最后一口粥都没咽下去就又陷入了昏睡。虽然段医丞说这病不妨碍,青梅心里还是不踏实。幸好今天李署令来了。☆、二百七十九看诊段医丞听说医术也很精到,但是这寻医瞧病,人们总想找更熟悉,更有经验的郎中。李署令年纪一把,又是掌院,要紧的是他一直侍奉照管永安宫大小主子,青梅一见着他,这才觉得有主心骨了。李署令先去贵妃处请脉,因着天气里暑热难当,贵妃精神也不大好,胃口也不怎么好。李署令诊过脉,还陪贵妃说话解闷。“臣往年也总得腾出几天空来出城避暑,全家老小都去。臣在城外乡下有个小庄子,几十亩地,靠着河。”谢宁微笑点头:“那可是好地势。”京城一带靠河的田最抢手,因为这样的田即使赶上旱涝也方便灌溉或是排水,就算遇着灾年也差不多能保收成。“娘娘说的是。庄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清静,栽种的瓜果也甜脆适口。近日庄子上送来了一车才摘的瓜,全家都说好吃。要是娘娘不嫌弃,下官明儿进宫就送两个进来,也请娘娘尝尝鲜。”谢宁笑着说:“好,那可说定了,李署令可别给忘了。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去方尚宫那里看看吧。”李署令起身行礼告退,青梅已经等在外头,领他去方尚宫处。李署令问的很仔细,问了方尚宫起病时的情形,又看了段医丞写的医案与药方。他替方尚宫诊脉之后,并没有另开药方,只说方尚宫确实劳累,现在睡着也不是坏事,他下半晌再来一趟。青梅连忙行礼:“多谢李大人。”“不敢当姑娘的谢,方尚宫这病不重,关键要好好养着,倒是姑娘得尽心多照顾一二。”青梅忙说:“这是奴婢份内之事。李大人,方尚宫这病真的不要紧吧?”虽然青梅这话问的有些无礼,李署令却也只是好脾气的拈须点头:“姑娘不用担心,方尚宫这病并无大碍。”有了李署令这话,不但青梅终于放下心事,连谢宁都如释重负。连大皇子一回来也问起方尚宫的病情。李署令在傍晚时果然又来了一趟,这会儿青梅在后殿伺候,是胡荣陪着李署令进去的。屋里已经暗了下来,有个小宫女坐在床边守着,一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李署令问:“午后方尚宫有没有醒过?”“醒了一次,说渴,奴婢给倒了杯温水,方尚宫喝了水就又睡了。”胡荣机灵的搬了张圆凳过来,李署令又诊了一次脉。胡荣在旁看着,恰好看到方尚宫缓缓睁眼。“哎呀,方尚宫醒了。”胡荣不敢高声,躬身向前,声音放得很轻:“您老觉得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坦吗?渴不渴?饿不饿?”方尚宫正在渐渐清醒,她的目光渐渐从混沌变得清明起来,看了看胡荣,又看向了坐在床边正在按脉诊病的李署令。李署令向她微微颔首。胡荣在旁说:“李大人今天已经是第二回来了,头一回来时您睡着没醒。有李大人这样看顾着,还有咱主子的仁心恩赏,您这病一准儿很快就会好了。”方尚宫微微点了下头,还是没有出声。李署令很客气和同胡荣说:“倒有一事要劳烦小胡公公。”“哎哟,李大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有事儿尽管吩咐好了。”“方尚宫已经有几顿未曾进食了,还要劳烦小胡公公去膳房吩咐一声,熬些米粥来,熬的久些,须将米油熬出来。用些汤羹再用药更相宜。”胡荣应了一声。他可不是棒槌,也不是当年在萦香阁时不怎么开窍的小太监了。李署令这话言下之意是想让他回避,想必是有些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要换成别人,胡荣多半不会放心给行这个方便,但是方尚宫就不一样了,这永安宫里谁会有歪心,她也不会有。多半是有点旁的事,或是郎中有什么私隐的话只能对病者一个人讲。胡荣不但自己避到外头了,还把那小宫女也叫了出来,使唤她去传话。膳房的人很机灵会伺候,这米粥又不是难得之物,厨下得了吩咐说立马就能备好给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