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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卫凝然接完电话回来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父母自然明白是谁的电话。“褚熤打来的？”“嗯。”“凝凝啊，咱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mama怕你受委屈，你明白的吧？不是说褚熤不好，你和你弟弟都说他很优秀，我完全相信你们的眼光，可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的心愿从来都不是你能嫁进多富贵的人家，我们只是想要你安安稳稳地过普通日子。”“我明白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我也相信褚熤，他不会让我受委屈，你们担心的东西，不存在。”“那他爸坐牢的事呢？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犯罪的是他父亲，他是无辜的，可在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我必须自私。你们都是快三十的人了，现在谈恋爱也不可能只是随便玩玩，你也跟我说了你是认真的，那以后你们总要结婚生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对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们根本就不会去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们的人生、工作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你和褚熤在企业上班，可能关系不大，那你们的孩子呢？有一个因为贪污受贿被判无期的爷爷，你觉得对他没影响吗？如果他想走仕途想参军呢？如果他跟你弟弟一样，从小就想当警察呢？你忘了当初你弟弟那个政审没通过差点自杀的同学了？努力了那么多年，都考上梦寐以求的岗位了，结果家人突然出了那种事，一辈子的梦想，就这么没了。我知道，你可能要说我杞人忧天，可这一切也都是现实，就像柴米油盐一样，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必须考虑到的问题，当父母的，也该为孩子负责。”这个问题，卫凝然倒还真没想过。但她也的确没觉得母亲是在杞人忧天，毕竟她和褚熤不是活在偶像剧里，以后要一起走下去，就必须考虑生活的方方面面。可是，这对她而言，真的算是个问题吗？卫凝然几乎只在一瞬间就得到了答案。结束了年夜饭，爸妈和外公外婆给除夕夜还在值班的卫悠然打视频电话，卫凝然一边和弟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远程聊着，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准备例行公事给平时接触过的那些个甲方爸爸们群发祝福短信。手指随意一划，点到了最近通话界面，第一个联系人就是褚熤，但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足有十分钟。卫凝然一愣，她跟褚熤聊了那么久么？当时她晚饭还没吃完，最多也就五分钟的时间褚熤就叫她赶紧去吃饭了。不过，她好像确实没点过挂断的触摸键，所以，褚熤也没点挂断？那么他听到她父母说的那番话了？跟卫悠然聊完，卫凝然找了个借口回自己房间，给褚熤打了视频过去。那边过了半分钟才接通，背景是一个陌生的卧室，应该是褚熤在他继父那栋房子里暂住的房间。看他的脸明显有些红，卫凝然笑道：“喝酒了？”“嗯，陪叔叔喝了点。”“大过年的应该是高兴才喝酒，怎么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呀？”褚熤笑着拍了拍发热的脸：“有吗？”卫凝然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只是故作神秘地道：“猜猜我刚才在干嘛？”“跟你弟弟通电话？”“还有呢？”“猜不到了。”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在褚熤这里向来就玩不了，卫凝然也早就习惯了，只是继续笑道：“我在看一个很火的帖子，探讨的主题是穷人该不该生孩子。网上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是说父母该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如果没有能力给孩子足够的生活条件，那就别生，否则太自私了。还有一种呢，是说生孩子是每个家庭的自由，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每一对夫妻都有权利决定要不要孩子。”褚熤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一下子就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知道了？”“应该是我问，你听到了？”褚熤笑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挂断了，直接把手机放到旁边，结果……听到你mama的话，我没忍住，就继续听了下去。”“所以，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我说你不会是准备放弃我了吧？”嘴上这样调侃，卫凝然心里却没有半点不安，因为她早已坚信，他不会。“我说过，我不会放手。”“那不就得了？咱们之间又没必要上演那种自以为为对方好，然后一个人默默离开的狗血剧情。”她敛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我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今天我妈提出来了，我承认，我们是该考虑到这一点，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以后想要孩子，那就生呗，我们可以用很多很多的爱去弥补他人生中那点不足，我相信他会理解我们的。又或者，我们干脆不要孩子，反正你妈那么开明，应该不会多说什么的，至于我爸妈，他们虽然思想传统了些，但也绝不会有什么传宗接代的念头，说到底，他们只是希望我幸福，希望我下半辈子有人陪伴，只要你一直在，只要能让他们放心，他们也一定不会逼我要孩子。我爸妈虽然考虑问题的时候比较现实，但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我好，包括你听到的那些话，他们其实没有恶意，也没有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意思。更何况，我跟你一样坚定，也绝不会放手。因为，在我未来的人生里，孩子不是必需的，你才是。”褚熤双目微红，就这么隔着屏幕定定地看着她。卫凝然撇撇嘴，故作委屈状：“你都还没跟我说过那么远的事呢，我一个女孩子就把什么都说了，真的是一点也不矜持。”褚熤忍不住低笑。“笑什么笑啊？”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褚熤抬眸，直直地看着她：“我爱你。”这三个字，代表了承诺和责任，他一直觉得该在最庄重的场合说出口。但如今，他能说的，他想说的，唯有这一句。突然很想你大年初一的上午，卫凝然还缩在被子里抱着手机看网友吐槽春晚，褚熤的微信就发了过来：醒了吗？以为这个点他还在睡觉，她都没打扰他，他倒是先来消息了。卫凝然秒回：醒了，懒觉中。褚熤：那你再懒一会儿，起床了跟我说一声。卫凝然不明所以，发了个问号过去，褚熤却只回了四个字：你继续睡。明明他不是那种连她什么时候起床这种小事都要跟他报备的人啊，卫凝然越想越觉得奇怪，干脆回了句：好吧，我起来了，然后呢？褚熤：然后，多穿点衣服，准备出门。卫凝然：？褚熤：我在球场，你的房间是粉色窗帘那间吗？卫凝然愣了两秒，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拉开窗帘往下看去，球场边果然停着她很熟悉的那辆车。巨大的惊喜感袭来，她套上家居服就穿着拖鞋往楼下冲，走了几步又跑回来到浴室匆匆洗漱收拾了一番。虽然他早已见过她起床后的模样，可大清早的蓬头垢面又没刷牙，万一待会儿忍不住想吻他呢？她肯定会忍不住想吻他。卫凝然的父母工作一直在乡下，也习惯了乡下的生活，完全没准备退休后搬去城里，所以他们现在住的，是一栋三层的乡下自建房。房子离他们执教的学校很近，是乡下统一构建的小区，面积还算开阔，村委会办公楼前有个很大的球场，球场边的停车位此刻全是空的，更加衬得褚熤那辆车无比显眼。她一路小跑着到球场时，褚熤也早已从车上下来。朝阳下，他笑容满面地张开双臂，稳稳地将飞奔过去的她接了个满怀。“你怎么来了？”卫凝然使劲把头往他怀里蹭，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她便一点也不觉得冷了。“想你了。”褚熤紧紧搂着她，埋首在她颈间低声呢喃，“突然特别想你。”拥抱了一会儿，感觉到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褚熤又赶紧松开她，拉开车门把她往后排座位塞：“怎么才穿这么点？”“激动的呗。”等他也跟着她坐进了后排，卫凝然又自然地往他身上靠，“你怎么找来这里的？”“跟着导航就来了，到这里随便一打听，谁都知道卫老师家在哪。”说完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是找一个小朋友问的，小孩子不会想太多，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刚才我下车等你的时候确定过了，周围没人。”他居然还考虑了这么多吗？卫凝然看了看他，突然一把拽着他的手：“跟我走。”“去哪？”“见家长啊，你都来到这里了，我当然要把你领回去。”褚熤握住她去开车门的手：“下次吧，现在时机不对，而且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样子上门，不合适。”卫凝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父母观念传统，肯定会以交往的时间来衡量她与褚熤的发展进度，外加他们对褚熤的家庭情况有所顾虑，褚熤又来得猝不及防，现下确实还没到适合见家长的时候。他揽过她的肩重新将她拥进怀里：“我就是突然太想你了，想来见见你，现在，我已经知足了，别的事，一步一步来。”卫凝然不再坚持，双手回搂住他。其实他们昨天早上都还在见面，她是从他床上起来，又由他目送着离开桉市的，可是只隔了这么一天，思念就已泛滥成疾。尤其在意味着团圆的除夕夜里，特别想他，特别想和他一起过节。“明年的除夕，我们一起过。”听到耳边温柔的声音，卫凝然笑着点点头：“好。不过今天都已经初一了，你应该说的是，今年。”拜过节所赐，平时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碌的村民们也借机在家里躲清闲睡懒觉，没人经过球场这边，自然也没人注意到那辆与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卫凝然确实是没忍住想去吻褚熤的冲动，但还是被他抢了先，主动去吻她的唇，不停地与她的舌交缠追逐。好一阵缠绵的亲吻过后，她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不跟我走，那我跟你走吧。”“去哪？”“私奔呗。”褚熤笑：“你确定？”“当然确定。”卫凝然探头看了看外面，见周围依旧没人，这才打开车门下来，“等我几分钟，我去换衣服，我们去桐城，这样就不怕被人看到又传我爸妈耳里了。”说完她又不禁发笑：“明明咱俩是正常交往的，怎么搞得像偷情一样？”褚熤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用管我，难得几天假期，你还是在家好好陪陪父母吧。”“可是我也想你呀，今天就想跟你约会。”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他又没忍住凑过头去吻了吻她的唇：“那我等你。”回去换了衣服化了妆，跟刚起床的父母说有个同学聚会要去桐城一趟，卫凝然拿了包就开溜。不过为了不引起父母怀疑，她只能开自己的车走，经过球场时悄悄给褚熤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两辆车便这么一前一后地驶离了村庄。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到了桐城，找了地方把车停下，她才又重新上了褚熤的车，笑道：“有没有觉得，我们真像在偷情？”褚熤也笑：“偷情的话，我们最应该去个地方。”“哪里？”褚熤指了指临街那栋露出顶端的大楼：“酒店。”所以这男人还真是有闷sao的特质啊。卫凝然佯装生气：“你说想我，其实只是想和我去酒店开房啊？”褚熤一脸无辜：“我是说，那家酒店有个著名的室内温泉，天这么冷，我们可以去试试，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得，被反将了一军。褚熤笑着启动车子：“你做主，我们去哪约会？”桐城虽大，但终究也只是个县城，其实并没什么好玩的地方。看着街边熟悉的建筑，卫凝然突然指了指侧前方：“要不，回一中看看？”那个让他们相识，也承载了无数甜蜜与苦涩回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