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下官知道身份低微。
自从救了快冻死的反派，明栀晚再没和常醉见过。 她倒不是什么都不做，求了首辅哥哥给常醉介绍教书先生，以明家名义资助他考上秀才。 十五岁生辰，因为恰好是状元游街的日子，明栀晚起得大早。 从这天开始，常醉会是当朝唯一连中三元的jian臣。 “小晚，怎么起的如此早？”前院里坐着的温婉女子惊讶地问她，随即调笑道：“可是去看状元游街？” “是，若小晚看上了那状元郎，娘可得让爹爹给我讨道赐婚圣旨。” 明栀晚跟着开玩笑，坐下准备用膳，明无恙倒是冷哼，“状元郎又如何，清儿当年不还是选了我个探花。” “夫君这是什么话，圣上可是看你俊郎，特地点了探花。” 夫妻日常斗嘴，明栀晚笑意更甚。 她刚穿来那段时间，母亲越挽清还是个病弱美人，病到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除了明无恙。 就连自己这个女儿，越挽清都是恹恹地照顾。 好在明栀晚明白她这是产后抑郁，不哭不闹，每天配合全家逗赵挽清开心。 “爹爹，我去门口看热闹了。”她用完早膳，匆匆说过，拽着月夏跑了。 “这孩子，要是真喜欢那状元郎……” “夫君，小晚今年仅十五，谈婚论嫁过早了些。”赵挽清望着女儿活泼的背影，眉眼温柔。 明无恙立刻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绝不考虑把小晚嫁出去。 府外，这么个大晴天，街上已然热闹不少。 明栀晚穿得简单却不朴素，红色裙摆闪着金线，领口两片祥云显得更为灵动，配上圆润可爱的脸蛋，蛮是喜庆。 街道两侧的茶楼慢慢挤满了闺中待嫁的姑娘，看上了状元就给状元扔香囊，看上探花郎就扔花。 “好生热闹。” 她探头去看，一身大红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过来。 常醉神色平淡，眼尾一颗泪痣妖冶，偏生了副端正的五官，青丝全部梳起，配上大气的乌纱状元帽，庄重非常。 他偏了偏头，看到明府前的小姑娘，简直就是幼时给了他希望的那个孩子放大了的模样。 心底悸动，常醉骑马从她面前过，速度都放慢了。 烈阳照在少年状元的红袍，他扬起唇角，只那一瞬，便回过脑袋。 常醉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一步步登上了金銮殿，成了唯一连中三元的状元，之后会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他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在成功之前，还不能去叨扰生活安宁幸福的小姑娘。 “小姐莫不是真的相中了那状元郎？奴婢瞧他笑起来，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月夏都在想要给小姐准备什么嫁妆了。 “当然美。但是我才多大呀？你这话让父亲听到了非罚你不可。”明栀晚戳了戳她的胳膊，“回去了回去了。” 常醉野心勃勃，她自然懂，今日就是露个面，让他记起自己。 刷好感的事，得再等等。 没有两年，老皇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然而久久不立太子，但凡上朝，大臣们都要吵架，跟菜市场似的。 明家不愿参与争国本，奈何明栀晚的哥哥是内阁首辅，想当老好人也不行，糊弄皇帝是不要命的。 明栀晚偶尔听到明正党在朝堂上奏折骂目前的内阁二把手、次辅常醉。 瞧时机差不多了，她在一个午后睡醒，拍拍手去膳房拿了食盒。 宫中皇帝病重加上争国本，国家大事全靠内阁处理，内阁一群人干脆全住这了，明栀晚今天是来送饭。 “哥哥，小晚来了呀。”她提着食盒走进去，声音轻柔，还在唇枪舌战的大臣完全没注意。 亲哥明樾的位置旁边是冷脸的常醉，如今穿上深青色的官袍，相比游街时的意气风发，多了份儒雅。 明栀晚坐了过去，他哥和老臣们在吵架，常醉瞧没人搭理这边，垂眸笑了。 “姑娘可是首辅大人的嫡妹？” 她注意到常醉，把食盒推了过去，扬起长相乖巧的脸蛋，“是哦，大人还没有用膳吧？尝尝明家厨子的手艺。” 反派脸红了，漂亮的凤眼不再有初见时的脆弱，喉结一动，“多谢。” “姑娘叫我常醉便是。” 明栀晚支着脑袋笑笑，若无其事地看热闹。 常醉的眼神落到她的侧脸。 他一直知道不肯带他走的小姑娘背后又偷偷资助自己科举，一见到明栀晚就不由得轻柔了语气和脸色。 “常大人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明樾终于注意到了meimei，庄严的神情有些动容，随即冷声让常醉发言。 三四个大臣都看向俩人，尤其在看见明栀晚后，全部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 常醉收起若有若无的笑，讲出自己的看法。 明樾听着，一边走到明栀晚身边把食盒拿了回来，尝了个点心，轻声道：“小晚，宫中有御厨，不必天天来，累着怎么办？” 房内安静下来，常醉刚好说完，“首辅大人，下官觉得，大人们都是乐得见姑娘的。” 因为明栀晚一来，首辅才会终止今天的工作。 本就是首辅掌权的世道，内阁其他人全当老好人，不想加班不想给皇帝卖力。 “咳咳，小晚心地善良，与大人兄妹情深，令下官想到家中儿女。” 有一个人说了，多了附和，还都眼巴巴看三层食盒里的点心，明栀晚微微歪头，嘴角梨涡亲切。 “大人们为民鞠躬尽瘁，我能做的不多，不嫌弃的话，吃些糕点。”她说完，明樾无奈把食盒让了出去。 “首辅认为下官方才说的法子如何？” 明樾没什么表情道：“常次辅的方法自是好的。” “那何时推行新政令？” “不推行。”明樾从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转身把自己的出宫牌挂在明栀晚腰间，抬手揉她的头。 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看得大臣们面面相觑。 新来的次辅不比首辅好欺负，喜欢笑着阴阳怪气他们，谁惹了次辅，第二天上朝就会被除名。 “哥哥，既然常醉的方法好，为何不推行？” 她看过常醉写的折子，很是大胆，但确实是当下整改腐朽官员的好办法。 “呵，先不说贪污的地方官员那么多，贸然动了他们的利益会怎么样。” 明樾语速不快不慢，根本看不出在“公报私仇”。 “次辅大人可是在圣上面前承诺三年内推行新法，成功了就要赐婚自己和明家嫡女。” 明栀晚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望向常醉，忍俊不禁，“承蒙常次辅厚爱。” 常醉被揭穿心思，表面镇定回道：“是我冒犯了。只是当年滴水之恩难以忘怀，绝无强人所难的意思，姑娘喜欢谁都是姑娘的自由，赐婚一事是激励自己。” 他耳尖绯红，衬出一个朝廷重臣对感情的青涩。 而明樾的脸变得五颜六色的，不可置信他能不要脸成这样，顿时咬牙切齿。 “常醉，你在殿前不是这么说的。” “下官知道身份低微，不配喜欢大人的嫡妹。”常醉脊背挺得老直，“明首辅生气是应当的。” “……知道就好！”明樾直接领着明栀晚走了，连食盒都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