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你瘦了。”关心的语气。 闻溯假笑：“你倒是看起来气色红润心情愉快。” 在见到尤黎的第二天，她终于找到机会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尤黎耸耸肩：“出差也是一门苦差事。” “那我们俩换换，你在这脚踏两条连锁船，我去外面逍遥快活。”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摇头，“闻小姐，你有这个能力。” 闻溯就知道这人说不出好话，原本同为社畜他们还能惺惺相惜，现在她只想让这个骗子赔她的假期和自由。 “你的上司和他弟弟都是神经病，”她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天积累的怨气一起爆发，“我原本可以同情你要在神经病手下干活，但你不讲信用的行为已经深深伤害了我，我只能诅咒你活该。” “闻小姐，我看到你在用表情骂我，但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明明做得很好，兰洛殿下不用说，熙弗殿下看起来也十分在意你。”他笑着说。 闻溯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她总觉得尤黎说的每一句都逻辑通顺，但凑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面对她浓重的怨气，尤黎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病，既然这两位殿下不能让闻小姐喜欢，再换一个就是。” “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就算你想要斥责我不守承诺，也等今天下午之后再说怎么样？” “今天下午？”她紧张起来。 “别着急，闻小姐想要的都会如愿以偿。” 秘书先生意味深长地说。 因为尤黎的话，中午吃饭时闻溯都心不在焉，她的愿望只有从这里出去，那么难道他要怎么实现她的愿望？ 为了等待他的承诺实现，闻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希尔喂了药后哄他睡好，又一遍一遍地确认熙弗确实带着秘书先生外出了。 当她正在房间里坐立难安时，房门蓦然被敲响，她冲过去打开门，发现只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女仆要进来做清洁。 闻溯xiele气，点点头放她进来，半死不活地躺倒在床上。 她没注意到那个女仆并没有按流程开始收拾房间，“她”先是悄悄把房门锁住，然后走到床边看着闻溯，目光里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她”专注地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 “闻溯。” 一定是最近被榨干了所以会出现幻觉，安静的房间里，闻溯居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闻溯。” 闻溯睁开了眼睛。 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女仆正跪在床边，将她的右手合在掌心，四目相对时闻溯弹坐起来，她不敢相信又小心翼翼地说：“温弥亚？” “是我。”“她”笑起来，掀开耳边的一点黑发，让闻溯看到藏在其下的金色发丝。 闻溯有些惊奇地看着黑眸黑发的温弥亚，伪装后他原本的容貌变成了除了皮肤有点白皙外很是普通的样子，再加上他总是低头垂睫，如果不抬起他的脸仔细看，谁也不会发现这个平平无奇的女仆居然长着一张和两位殿下不相上下的脸。 “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找到我的？” 闻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此时此刻温弥亚在她眼里显得那么可爱可亲。 “我看到了你翻译的那些文件，”虽然闻溯激动起来用的力气很大，但温弥亚任由她抓着自己，语气温柔，“只有你会把维西语翻译成那样，对吧？” 如果不是顾及着不能惊动外面的人，闻溯真想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那个男主一样高举双臂仰天长啸，她卧薪尝胆这么久终于有人看到了她传递的信息。 维西语的翻译从来没有绝对标准，不同的人翻译时多少会带着个人特色，就比如闻溯常常会把某些词语和句式顺着自己的习惯翻译，所以在接触到据说能公开发布的政府文件时，她心念一动，默默祈祷有人能发现这隐晦的求助信号。 至少和她比较熟的瑞思杜羽温弥亚都知道她的习惯，甚至因为她曾做过米沙的家教，闻溯估计费尔德也能认出来。 “瑞思和费尔德他们也在找你，”他轻声说，“我们都发现了那些文件很有可能是你翻译的。别担心，我会帮你逃出去的。” 闻溯想到了秘书先生上午神神秘秘的话，她忍不住问道：“你认识熙弗的秘书尤黎吗？” 温弥亚点点头：“是他帮助我混进来的，也是他告诉我哪里有监控要小心。”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他看得出闻溯眼中的疑虑，“但是没有他的话，我伪装得再怎么好也是进不了这里的。” 闻溯勉强当这是尤黎在履行承诺，当务之急是要先规划好出逃计划。 她尽量清晰简单地说：“关着我的不仅有希尔，还有熙弗·卡文蒂，如果要出去，必须避开他们两个人和后续的追查。” 温弥亚看出了她的焦急，安抚道：“费尔德的表姐后天会来这里拜访熙弗殿下，那个时候我会像现在这样过来找到你，她会把你带出去的。” “表姐？” “西琳·威尔逊女士是威尔逊夫人jiejie的女儿，威尔逊家族内定的下一代家主，威尔逊家族和熙弗殿下一向关系不错，她来拜访并不会显得突兀。” 她松了一口气，心情变得轻松一点，埋在心中已久的想法蠢蠢欲动，闻溯凑过去对他耳语几句，温弥亚听清后惊讶地看着她，还是从某个隐秘的口袋里掏出了东西塞给她。 这下万事俱备，闻溯甚至能开句玩笑：“等我出去了一定请你吃饭。” 温弥亚被她逗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带着点复杂，犹豫一番后终于低声开口：“这些日子里我总是在想你究竟在哪里，发现你有可能在殿下这里后，我很害怕。” 最开始他担忧闻溯的安危，后来想起自己只是兰洛·卡文蒂的替身，不管被囚禁时她和兰洛·卡文蒂之间的关系怎么变化，他作为一个失去了作用的赝品到了退出这本就错位的故事的时候。 温弥亚不是没有试探性地去向熙弗问自己接着应该做些什么，往常皇太子殿下都会定时向他发布指令，但是这次殿下没有下达任何任务，温弥亚就知道闻溯消失这件事有他的手笔。 而他，也真的变成了一颗无人在意的弃子。 可她呢，她会怎么想？在对这副皮囊的爱意消减后，闻溯还会像从前那样亲吻他不幸的异瞳，然后在他的请求下咬上他的腺体吗？ 温弥亚不得不害怕。 闻溯以为他在惧怕熙弗的权势，她像握着战友一样坚定地握紧了他的手，诚恳道：“我也很害怕，一想到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我简直彻夜难眠。温弥亚，我真的很感激你能来找我，我也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你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给。” 听了她的话，最初温弥亚还有些意外，到后面他就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 闻溯是迟钝的，他早就知道，有些事如果不说出来她是不会明白的。 于是他仰起头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女beta因这突如其来的吻睁大了眼睛，却见黑发黑眸的“女仆”歪了歪脑袋，虽然伪装下他的容貌非常平凡，但弯起的眼眸和唇角无不流露出属于美人的风姿。 “你已经付完了报酬。”他眷恋地看着不知所措的闻溯，终于能够轻松地露出笑颜。 “可是······” 闻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温弥亚目光里的爱意是如此浓重，几乎瞬间让她想起了双胞胎，可和双胞胎的情感不同，温弥亚微笑的样子像潮水一样柔和宁静。 “足够了，”他和她并肩坐着，轻轻扣住她的手，“我突然发现，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有这么多。” 来这里之前他依旧忐忑不安，怕她因为兰洛·卡文蒂的囚禁而迁怒于长相相似的他，又怕她因为有了真正喜欢的人而拒绝和他走。 那么多的念头在真正看到闻溯时都烟消云散，当目睹到她神情怏怏地把身体缩在床上时，那一刻温弥亚的心也痛得无法呼吸，过去那些计较得失的想法都被他抛之脑后。 “你爱不爱我早就不重要了，”他柔声道，“现在是我不能停止爱你，哪怕被你无视，被你厌恶，我也克制不住自己。” 温弥亚抚着自己唇上残留的温度，如果之后她选择丢掉他，那也没关系，至少她留给了自己一个吻，这样平静的告别足够支撑他一个人生活下去。 闻溯凝视着他的笑容，忽然闭上眼慢慢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这是被困在这里后她第一次露出疲惫的真实状态，也是她第一次坦诚自己的计划：“出去之后，我会去S城，但是我想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他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柔软起来：“好，去哪里都好，只要你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