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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个咖啡都差点睡着。他问:“他的手还能扎针?”前几天周子轲就发现了,汤贞两只手背发青,全是针眼。金护士长为难道:“他太排斥留置针。我们说服不了他。又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他绑在床上,你们同意吗?”“汤贞性格比较固执。”周子轲对金护士长道。他好像在劝她,多一点耐心。金护士长说:“我们一直按你的要求尽量不去勉强和为难病人。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他毕竟是个病人。”周子轲看她。“适当的勉强和为难,是为了让他更快好起来,”金护士长说,“病人不清醒的时候,你们要清醒。”朱塞和吉叔轮番电话找周子轲。朱塞问他,Mattias重组的事情和汤贞说过了没有。周子轲开着车,车内导航指向城里一条老胡同。他闷声道,还没有。“子轲啊,”朱塞无可奈何道,“你告诉他吧,你在犹豫什么呢?”周子轲不说话。“新闻发布会总要开的,他出了院也会知道,你迟早要面对,”朱塞说,“如果你还有什么顾忌和疑虑,我请郭女士去和汤贞谈?”吉叔找周子轲,说的是蕙兰当年留下的惯例,每年都请叶师傅给子轲做身衣裳,今年子轲生日也快到了,吉叔就请叶师傅给汤贞也做了套一样的:“我想着,你们正好也要到电视上开发布会?”老胡同连入口都藏得深,教人辨认不出。周子轲边开车边朝窗外望。他问:“什么一样的?”吉叔呵呵直笑,说他在电视上看亚星娱乐的年轻人出来表演,都要穿一样的衣服的:“你和汤贞也需要一套吧!”他又说他没有打扰病人,是在康复中心问汤贞的助理小姑娘要的制衣尺码。周子轲说:“还没定,早着呢,吉叔!”吉叔毫不介意,仿佛听到子轲这样认真与他讲话,他就很高兴了,多一个字是多一分的高兴:“我知道,我知道,先等汤贞出院嘛。小朱和我们讲了,发布会总要开的,提前准备一下!”他又问周子轲还在康复中心吗,吃饭了吗。周子轲说,他去见汤贞的mama。吉叔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联想到哪里去了:“见mama?”汤贞的mama姓文,五十的年纪,不知是天生丽质,还是保养得特别好,外表看顶天三十来岁。盘着一丝不乱的头发,大夏天,穿长袖长裙,也不出汗。来了北京,不住酒店,偏要住到当地老同学家里。用郭小莉的话说,阿贞mama在阿贞走红这些年没少受各种狗仔记者的sao扰:“她是个体面人,高贵的人,是个知识分子。在香城那个小地方,像阿贞mama这样的名校毕业女大学生是很少见的。她憎恨那些俗人。”周子轲把车停在胡同口,亲自登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她咬着手里的馒头,看见周子轲的脸,两只眼睛一下子圆睁了,馒头含在嘴里,几乎是僵立当场。屋里头有人在聊天。“以前觉得小汤贞做个明星挺好的,现在才知道里面的苦……当年要不是你们家小汤贞面子大,还肯开口帮忙,文文,我家买不着这么一座屋。”“妈,大舅哥不让咱们去看,这梁丘云也不来,咱们一家就这么晾在这儿?那个温助理没说别的?”“文文,这样,你们一家要是不急,我这两天先带你们逛逛。什么景点,想买点什么东西,都行。小汤玥也没来,我上班地方离嘉兰天地很近,里面什么国外的高档奢侈品都有,小汤贞每年给你寄那么多钱,你也得找地方花,我下午带你们——”周子轲跟在小女孩后头,走进屋里。小女孩惊吓得够呛,顶着红扑扑的脸。她手里馒头不知道怎么滚在地上,脏了,沾着灰。饭桌边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全抬头看他们。小女孩搬过板凳来,到周子轲面前,着急道:“你坐,你坐!”周子轲一眼认出哪个是汤贞的mama。他母子两个眉眼之间实在很多相似之处。周子轲也听人说起过,汤贞出生的那个小城,叫香城的,多出美人。三个大人全站起来了,只有汤贞的mama坐在原地。其中一位妇人明显是认出周子轲来了,但又不知道周子轲为什么突然登她家的门。唯一的一位男士,估计就是汤贞的妹夫了,对另一位妇人窃窃私语,说看着周子轲面熟。小女孩的mama提醒她们:“周世友的儿子!”周世友是谁。妇人问。妹夫一下想起来:“去年咱们镇政府批那个高尔夫球场的地……”周子轲说明来意,他要见汤贞的母亲。汤贞的mama站起来,施施然道:“你是哪一位?”周子轲想了想说,他是Mattias的队长。一家人饭也不吃了,把饭桌收拾了,几个大人小孩强烈要求周子轲坐在客厅说话,端茶倒水的有,拿点心洗水果的有。汤贞的mama不同意。她说她要洗碗,她叫周子轲一个人跟她进厨房去说话。厨房不大,门一关,周子轲站在门后头,和汤贞的mama两人之间距离不到两米远。汤贞的mama拧开水龙头,拿了抹布,慢慢做一个擦洗盘子的姿态。“我来看我的儿子,看不见,”她背对周子轲,说,“当年在家下跪磕头求我,才从家里跑出来,现在我来看他,是不是也要下跪磕头求他,才能见上一面?”周子轲看那女人的背影。“汤贞生病了,在住院。”他说。“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汤贞的mama一丝不苟擦盘子,“装病,他从小就爱演戏。”水声不响,但遮过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足够了。周子轲看着汤贞的mama把滴水的盘子在碗架上摞好。她叠手里的抹布,对周子轲说:“汤贞从很小的时候就会演戏,遗传他爸爸,小小一点就会骗人。骗过我,骗过林汉臣,骗过我们邻居家的儿子……那儿子现在喝多了酒,还会四处宣扬他和汤贞小时候那点龌龊事。”周子轲瞧着她。汤贞的mama手撑着背后的台面。她有一双叫人忍不住看她的美丽眼睛,到这个年纪,这双眼仍然清澈,纯净,让人相信她是真诚的,真实的。她一蹙眉,人便不由自主想要保护她,接近她。你为什么说这个。周子轲说。“如果你对汤贞的本性不够了解,我觉得你们就算组合起来也很难愉快。”汤贞mama道。“什么本性?”周子轲问。水龙头还没关,细细的水流往下淌。“你和我儿子发生过关系吗?”汤贞的mama问。周子轲看着她。这老胡同经过了二次改造,厨房天花板矮一截,周子轲长得高,很难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