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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等着这一天?岳临渊毕竟是燕栩的门客!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秦悦听到喊杀声由远及近。神行军除了少部分守在乾明宫外,大部分已经与禁军短兵相接,在乾明宫前殿冲杀起来,隐约还能听到轰隆的火炮声音。南楚帝居于后殿,前后两殿之间不过短短一道连廊。只要前殿陷落,后殿毫无抵抗之力,便会成为反叛之军的囊中之物。秦悦进入后殿之时,险些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晕厥。但见燕栩正半跪在南楚身前,燕杉立于他身后。她不由捂住了嘴,却忽然被黑着脸的燕杉架了钢刀于脖颈。她惊愕地望向燕栩,却见他也正诧异地望着她,“你竟然没有逃?”“如此也好。”燕栩抿唇而笑,“劝劝父皇,教他退位吧。”秦悦从未想到,平素只顾着弹琴作画的庆平王,此刻正跪在他的父皇面前逼他退位?南楚帝闭着眼睛,他既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此时殿内只有四人,口不能言的南楚皇帝,秦悦,以及两位燕姓皇子。余刚说到底只是卸任的大司马,纵是逼宫造反,也中不过是要拥立余氏的儿子,取代了南楚帝而已。难道余刚与燕栩里应外合,要拥立燕栩为帝?“陛下。”秦悦缓缓开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燕杉的刀锋,“请您下旨吧。”话未说完,便见南楚帝骤然睁眼,冷冷看她。他年轻时征伐杀戮,名震八荒,而今却被逼宫,何其耻辱!“宫中哗变,我们没有对抗之力。与其鱼死网破,不如顺势而为。”生死当前,秦悦从来都不会硬碰硬。燕杉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自小跟着二哥一起长大。自是二哥说什么,他做什么。身前的女子不过和他一般高,她却忽然转过头对他道:“让我上前。”秦悦说罢,却是冷冷地看了燕栩一眼,她这般沉静的睥睨冷傲之态,教燕栩不由想起了他阴鸷冷漠的皇兄,一时竟是微微震颤。“燕杉,放下刀。”燕杉猛地收刀,秦悦依然感觉到颈上一凉,她抬眼望向端坐在榻上那人,只见南楚帝面上并无表情,只有一双眼怒火中烧。“陛下尚在,若是殿下逼着他写下退位诏书,无异于逼宫造反。反而给你的两位兄弟留下口实,数日间战火再起。”秦悦道:“依我之见,不如以退为进,先做了皇储?”燕栩依旧笑得温和,“你究竟是哪一边的?”秦悦道:“我自然和哥哥岳临渊最为亲近。”秦悦说罢,却是兀自取了空白的诏书过来,“殿下试想,若是你此时登基,居功的便是你舅舅。”她心里也暗自奇怪,燕栩性子平和,又志不在此,怎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燕栩默然。二十多年前,他的父皇便是在舅舅的拥立下登基,数年之后,他又将会是怎样的结局?燕杉急切道:“不要听这妇人胡言!”说罢却是横刀向前。秦悦连忙躲在燕栩身后,“我是岳家长女,燕氏杀不得岳氏子孙!”燕栩微微挑眉,未曾想到她机警嬗变至此。岳临渊当日想方设法给予她的身份,今日倒成了她的护身符。难怪出了这般大事,她既不惊慌,也不逃亡,反观此刻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镇定自若。“我代陛下发布政令已经不是一两次,便是明日昭告天下,满朝文武也无人敢非议。”秦悦缓缓研磨,“殿下以为如何?”燕栩不语,只见她下笔的动作极快,若蛟龙腾空而跃。极少有女子如她这般笔力虬劲,她的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与父皇本人别无二致。燕栩愈发惊愕,却是道:“足可以假乱真。”秦悦同元妃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却受益匪浅。元妃最为擅长的,便是从看似亲密的关系中找出蛛丝马迹的裂痕,不断地放大、撕裂,终令人反目成仇。譬如眼前之人,分明是燕氏子孙,却需要依靠娘家扶持。燕桓从前说过,燕栩为人软弱,不及他那强势的母后。她与他相处之日,亦是觉察不出他有半分叛逆之心。因而她很难想象是燕栩与余氏里应外合,逼宫篡位。她虽然自幼浸yin宫廷,但是深受母后影响。凡事若有回转的余地,定不会以杀戮解决问题。此时若是放任余氏叛乱,不知明日又将是怎样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便是燕栩以这样的手段登基为帝,余氏也只能控制得住京畿之地。而今最为稳妥的,便是稳住余氏,再图后事。秦悦并非那般深明大义,要拼尽性命挽救南楚帝于水火。只是这般情境之下,她须自保以求生。若是她真的跟着颜佑逃出宫去,不过又是如同从前一样,躲在庆元王的羽翼之下。他的喜怒哀乐,便是她的全部,她不要那样的生活。可若眼睁睁看着余氏策反禁军,拥立燕栩登基,她又将何去何从?燕栩生母尚在,她难道有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别做梦了,余氏一旦崛起,第一个杀的就是她!乾明宫后殿被禁军冲破之时,秦悦仍是止不住心神震颤。数百余人冲杀而入,手上的兵器还沾着新鲜温热的血液。秦悦只见为首那人满脸、满身的污垢,正是已经卸任的大司马余刚。他快步上前,跪在燕栩身前,身上的铠甲铮铮作响。一时殿内禁军无不拜服,就连燕杉也跪于地上。若非南楚帝当日忽然不能处理政事,又岂会教余刚逍遥至此?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知道那电闪雷鸣的一夜,反是给了余刚犯上作乱的机会。秦悦与大司马余刚并不熟识,他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目光阴沉尖锐。而后忽然一跃而起,挥剑向她刺去。“陛下已经下诏册立太子!”秦悦一边说,一边惊慌躲闪,却被余刚猛地挥剑削去了发顶的巍峨凤冠。燕栩连忙道:“舅舅住手,岳氏女杀不得!”秦悦一时慌张,被身后的绒毯绊倒在地。余刚反是不依不饶,红着一双眼去捉她,“这般毒妇,留着所什么,不如杀了!”秦悦心知遇到凶狠恶毒之人,万不可与之硬来,她当即瑟缩着身子掩面而哭。余刚低头去看,但见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满脸泪痕交错,一派楚楚可怜之态。再想到她往日将众臣迷得七荤八素,今日细看之下,果真是个尤物。秦悦原本想着哭花了一张脸,便能躲过一劫,哪知余刚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从脸上移到胸口,从胸口滑向腰腹。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促狭。秦悦当然知道,那并不是常人的审视眼神。在外人看来,南楚帝废了皇后,罢黜后宫,唯独放任她这位份低微的昭仪登临高位,不是帝宠后宫是什么?在南楚子民眼中,她该是何等谄媚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