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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李顾为什么会做这件事。小男生吃完饭去了趟厕所,试卷被风吹到地上,李顾看见了,就顺手弯腰去捡。一眼扫到在那试卷之下是他们的名次列表,对于集英来说这是每个人的生命线。这小男生把每一科成绩在他之上的人名字上都用红笔画了一个力透纸背的红叉,李顾不幸被叉掉好几次。这小小的恶意使他感到惊骇,又觉得很好笑。李顾顺手把试卷重新盖回去,再没提起这件事。冬天已经来临了,他走到窗前呼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心想原来全部沉浸下去生活在这里的人,是这样喘不过气来的。这才刚开始,他就已经很想出去,想回家,想见纪寒星和那个老村夫。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青春期的小孩长得更快,纪寒星最近开始抽条,他的裤子就快不够长了。早上涂玉明来叫他起床,给他做了早饭。纪寒星醒来看到床边是空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从出生开始,生活轨迹就跟失去相关。失去父亲,失去爷爷奶奶,失去母亲,再失去抚养自己的老纪,后来是纪知青。唯有李顾这么个人,在这失去的过程中出现在纪寒星的生命里。他拥有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像是一个可靠的地标建筑。就好像即使一切都变了,都毁灭了,李顾也会在他身边,回过头来温柔地对他讲,星星别怕。纪寒星内心有很多种恐惧,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很小很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时间往前推去,他记忆里能追溯到的最早的东西是一声枪响,再后来是家乡那场大火。他总是不停在做噩梦,梦里有人把他从家乡的大火里带出去,那个人的胸膛是温热的,他在梦中想要尽力抓住,拼命靠近对方去汲取一点温暖,可是这温暖的身体很快就凉了下去,变成了在病床上跟他告别的纪知青。有时候这个噩梦又是狞笑着向他靠近的变态,纪寒星手里握着破碎瓷片的一角,他随时准备杀掉对方,如果一击不成他就得杀死自己。噩梦尽头是李顾打破窗玻璃,把他带了出来,单腿跪在他面前,说星星,别怕。李顾就像是从宁川的山里生长出来的石头,他坚固,顽强。让人相信他任何时候都不会离开自己。纪寒星应了涂玉明一声,说他就来,让涂玉明自己先吃。他把被子叠好,把李顾的枕头和自己的枕头都拍得松软再摆放整齐,就像李顾从来没有离开过。纪寒星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他要从源头把这些噩梦一一终结掉。他跟康树仁打好了商量,要去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但实际上比起聂岩的远大志向,他真正想做的是亲手抓住那几个流亡的毒贩,看着他们生命终结,也唯有这样,时刻折磨他的噩梦才能停下来。而李顾,李顾是他终结噩梦的另一个方式。他的存在是一个符号,代表着永远有希望有明天的生活,代表着唯一能给他温暖的人。纪寒星需要他的存在,他在潜意识里已经给李顾分划了归属,李顾是他的。年少的情感生发于本能,未经过提纯,更近似于兽类的本性。而克制、仁慈、宽容,这些是得要经过时间打磨才能获得的人性,它们的获得是因为在世事当中,个体懂得了慈悲,非经历不可获得。所以少年爱恨最强烈,在纪寒星眼里,李顾是他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这是李顾去住校的第四天,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纪寒星安静地吃完了早饭,甚至心情很好地跟涂玉明说了再见,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给康树仁:“康伯伯,想找您帮一个忙。”怎么还不回家?纪寒星账户上的存款都放进了李顾的公司,他眼下只剩老纪留下来的这间小院。纪寒星非常果决,找康树仁帮忙把小院抵押掉,拿到了一笔三万的贷款。这流程原本要跑上一段日子,但这地方毕竟不算大,还处在人情社会,有康树仁出面,办下来很快。李顾那天放课后跟其他几个被重点培养的人一起,在教室里继续加时。魏先生出现在门口,叫他出来,李顾狐疑地放下笔。他近来很会察言观色,发现魏先生这神态不似以往绵里藏针也不是真的高兴,那挤出来的几丝笑容透着些难以名状的尴尬。他走下座位,往门口去,魏先生多看了他好几眼,似乎想通过目光测量出他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最后他开了口:“书包也收拾好带上。”李顾下意识环顾四周,可没人能给他解答这是为什么,他默默把东西都塞进了书包,背上,走出教室。魏先生没有再跟他说话,一路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去。那间装饰富贵的办公室敞着门,魏先生在门口站定了回头来看李顾,这是要他先进去的意思。李顾快走两步,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在里面坐着的纪寒星和康树仁。校长室里没有小凳子,摆着的都是红木的巨大座椅,纪寒星也独自占据了一个。他这样的小孩坐大椅子难免显得滑稽,纪寒星的表现却很自然,好像他本来就该占据一个位置。他穿着一套秋冬的小西装,皮鞋擦得干净发亮,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纪寒星微微垂眼坐在那里,像个精致的漂亮娃娃,可那神态动作,又分明是一个不太好取悦的富家小公子。与校长相对而坐的是康树仁,校长脸上不尴不尬,康树仁坐得四平八稳,他这么一尊煞神占据了别人地盘,还浑然感觉不出尴尬的样子。李顾进屋之后魏先生进来,捎带手关上了门。他脸上挂着三分笑意开口:“没想到李顾小同学跟康局长还是亲戚,你要转学自己过来说一声就是,还麻烦你伯伯干什么?”康树仁也顺着他的话笑了笑。他虽然负责的不是教育口子,但位置不低,在小地方合该是要人捧着的,所以集英的领导巴结他没有大用处,却也不愿意得罪。李顾到了现在才大概是懂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没明白纪寒星到底想干什么。背着书包挨个跟屋里这三位问候了一遍,看起来有些傻气。“我……”李顾起了个话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于是整间屋子都陷入了沉默,大概余下的几位大人也没想好寒暄要做到几分熟。“哥,”倒是纪寒星打破了沉寂,微微偏过脑袋朝他看来,一派天真模样:“你宿舍还有东西吗,收拾了没?”这当然是没有的,于是纪寒星活泼泼从椅子上下来,对他甜甜一笑:“那我陪你去收拾东西吧,还能早点回家。”康树仁顺势起身,熟稔而热络地说起谢幕台词:“好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这段日子还要谢谢二位对这小子的照看。事情咱们先前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抬举这傻小子,肯定要感恩的,不能叫你们吃亏。其他,就按说好的办吧。”魏先生在一旁候着,校长接连说是,行,没事。然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