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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人扔了帽子嚎道,“赶着去投胎?”大家回头看他,男人又把帽子从雪地中捡出来,抖了抖,重新带回去,接着跟上了队伍。康涂感觉自己要不行了,但是偏偏就算觉得自己不行了,腿还是在走,好像还可以这样坚持很久,这也没准,也许下一步他也要撂挑子了。共工终于扬手道:“休整。”声音穿过大地,随风送到每个人的耳中。大家齐齐倒在地上,陷在雪中也不管了,风在头顶吹过,康涂看着,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什么时候来到404,来了之后都干了什么,他走马灯一般在脑袋里闪,他想:“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这种想法并非是因为404,也不是因为这个任务,他在很早之前,还在自己的时代生活时就时常会有这种想法,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忽然停下来,想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无法给每一件事都赋予意义,所以他给了自己一个座右铭:人应该允许自己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康涂一直无法停止自己思考人生,在半夜面对星空,频繁地思考宇宙,想很久远的过去,透过夜幕看穿黑暗,向宇宙的对岸挥手,在这个风雪漫天的日子中,他躺在雪地上,身体非常累,但是头脑却很清楚,就像曾经每一个面对星空的夜晚。他又想起来百余威挂在嘴边的誓言:“我向万古星辰起誓——”这真是一句浪漫的誓词,康涂每一次都想说,但每一次都没有说。万古星辰,在这星辰中我们小小的苦恼都那么幼稚且不值一提,但却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想要摆脱痛苦,只能跳出自己的身体,转而去思考这个世界,把自己融化进这天、这海、这风、这雪中。或许传说中得大道成仙的人,就是这样做的。康涂想着这些乱七八糟地东西,自己也觉得好笑。他可能真是累疯了。赵政微微闭着眼,心跳很稳,康涂躺在他的肩上,合着这样的心跳声,听着头顶的风声,仿佛和这世界融为一体。他很久没有说话,赵政以为他困了,说道:“不要在这里睡。”“没睡,”康涂的声音清醒,“你累吗?”赵政叹了口气:“累。”康涂:“你真的很能装。”燕灵飞走过来,俯视着他们,神色平静。康涂提前警告道:“你敢扔火球就完蛋了。”燕灵飞没劲地挥了下手,蹲身在手上燃起一把火,熊熊火光被风吹得越来越烈,康涂盘腿坐起来,和赵政烤手。燕灵飞说:“我现在很绝望。”“大家都一样,”康涂搓了搓手,感觉都要麻木了,说道,“你给我暖暖脚,我害怕脚指头冻掉了。”燕灵飞惊恐道:“你不要说得这么可怕!”康涂:“是真的,没骗你,你要不要看一眼自己脚指头还在不在?”燕灵飞身体僵硬着没有动,康涂看穿道:“你在偷着感觉对不对?”燕灵飞真的脱鞋了,康涂爆笑,疯狂地拍腿。“你骗我!”燕灵飞得知受骗,愤怒地收了掌心的火,说道,“烤一会儿得了,还有人挨着冻呢,白白。”康涂:“……白白。”他和赵政并未留燕灵飞,因为燕灵飞也并没有说谎,确实还有很多人要捱不过这冰天雪地了,这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在路上一定会有折损,马陵之战的一场大雨都能浇灭百条人命,更何谈是如今这个情况。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大家就算休息也不敢真的躺下不动,共工带着人又走了不足二十里路,在夜幕又要降临时,勉强找到了一块背风的巨石,这块因为日积月累的风吹雨打,自然形成了一个弧度,将所有人罩在下头。燕灵飞把木头烤干,然后点着火,熊熊的烈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外头的风呼号着,石块下的篝火也呼号着。赵政将康涂搂在怀中,康涂几番换姿势仍是不舒服,又怕压着赵政不舒服,来回地动弹,赵政烦了,直接将他禁锢在怀里不让他动弹。所有人疲惫异常,简单地吃了点东西,靠着火打盹,浮游不断地强调:“可以睡觉,但是不要睡死,在睡梦中寻找热源的话,很可能滚进篝火中烧死。”这话把康涂还给震惊够呛,其程度不亚于燕灵飞听见脚指头可以冻掉。浮游向着他们走过来对赵政道:“共工找你有事。”祂的穿着仍旧很清凉,在火光的映照中五官更加鲜明俊美,赵政只好起身去找共工,康涂问:“什么事?”浮游坐到他身边:“不清楚,祂很喜欢和赵政聊天。”康涂也看出来了,自从烛龙那件事结束后,共工似乎很爱找赵政说话,没什么事就叫过去聊一聊,赵政又是一个嘴很严的人,康涂问不出什么,便觉得恐怕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共工想谈一谈心。“我这次也许会死。”浮游看着火光,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康涂懵了一下,说:“大家都可能会死。”浮游靠着石壁,抱着腿,说道:“我觉得共工这次,是想去赴死。”“为什么?”“撞不周山那一次,其实我知道的,共工已经心存死志了。”浮游静静地说,“祂可能已经厌烦了。”康涂不知道为什么浮游会选择告诉自己这些,再一想想,祂与这里的哪个人都不熟悉,小蛮又不在身边,可能只有自己还能聊一聊了。他现在在逐渐改掉总是用404的思维来思考问题的毛病,浮游不是404的成员,心思没有那么复杂。“是因为人类吗?”康涂试探着问。浮游说:“不知道,也许是,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一个统领,如果共工死了,还会有别的人或神来代替共工出现吧。”康涂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女娲昨夜责备共工失格,共工当时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松动,但是现在想来,当时神农在场,祂当然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可能祂的内心早就出现了裂缝。“如果共工死了,”康涂终于还是开口道,“那你是不是也……”浮游说:“是啊。”康涂看着祂的脸,想问点什么,可是又没办法问,难道要说:“你想不想死?”这种蠢话吗?浮游的表情很平静,目光中也没什么颜色,只是看着眼前的火,说道:“祂竟然没有告诉我。”康涂:“???”浮游道:“是觉得我怕死吗?”“稍等,”康涂打断,有些恍惚道,“啊,你是这个意思?”浮游莫名其妙道:“你以为是什么意思?”康涂:“……”“活着是很好,”浮游其实明白他在想什么,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