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06｜蒋先生

    “没什么贵干。”纪苭耸耸肩，“就是有点好奇，你计划好了回T大读博？”

    “嗯，跟钟教授读金融。你跟踪我就是为了问这个？”蒋韫梁稍抬起一条腿，脚尖点在地上，换了个随意的姿势，整个人看起来放松极了。

    纪苭却显得有些紧绷，背过身随手拿起水吧台上的瓶装饮料看，开口道：“没跟踪你，谁跟踪你了，我口渴，找个地方喝水。”

    “不是有服务员么，不找她们给你倒？”蒋韫梁走到她身边，拿起水吧台上的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推到她面前，“喝吧，依云。”

    “现在不渴了。”纪苭侧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他的口气是有些促狭的，脸上却一副冷淡，记得以前刚认识的时候，纪苭还在心里想过他是不是面瘫，熟悉之后还总是借故对他的脸“动手动脚”。

    而说起依云，背后也是有一个故事。

    好似是大一那一年的暑假，他们第一次规划了一个远离T市的二十天长途游，在某个小众也偏僻的古镇，大概是因为行程安排问题，纪苭有些闹别扭，大声地说了他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便顶着大太阳在路边就蹲下耍赖不肯再走。

    蒋韫梁也从来不是无缘无故就一味惯着人的人，当即转身离开，隔了十几分钟拿着瓶水回头看到她还是蹲在那个角落那个姿势，才蹲到纪苭的身边，水递到她面前，叹了口气低声哄她。

    说了一堆道歉的话，纪苭才勉强抬头，却不肯接他的水，嘟着嘴道：“我不要喝这个牌子，我要喝依云。”

    蒋韫梁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折腾他，以往她对吃的用的从来都没什么要求，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古朴灰暗的街道，又看了看纪苭一脸认真的表情，先把她拉到一旁树荫下的石椅坐下后，走了快半个小时出了古镇才终于找到一家卖依云的大型超市。

    一来一回便是近一个小时，炎炎夏日，蒋韫梁走得后背完全湿透，心里没有半分埋怨，纪苭也依旧待在那个位置，方向、角度没有丝毫变化，没玩手机没有离开，满脸都是汗水，却固执地没有自己去擦，仍由它们滴滴落下，沾湿了轻薄的半边运动短袖。

    看到蒋韫梁手里拿着依云回来，她便笑，水递到她面前，却还是不接，非等蒋韫梁拧开了瓶盖喂到她嘴边。

    他的动作故意没有很温柔，有水倒到了她脸上，她也不恼，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才笑眯眯站起来，肯陪蒋韫梁走完剩下的路，还由他拖着手被拐来拐去进到一间很角落的小博物馆里去参观。

    那天两人都很累，夜里回到宾馆，都洗漱完躺在床上，纪苭才扒在背对着她的蒋韫梁身上问：“你今天生气了吗？”

    “没有。”蒋韫梁转过身抱住她，“我只是在想，其实没必要这样。”

    纪苭不懂他的“这样”到底是哪样，立时拧起眉毛问道：“我受了气就不能使唤使唤你嘛。”

    蒋韫梁捏了捏她的鼻子，“想什么呢你，我的意思是其实我的行程可以安排得再合理一点，再多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哦。”纪苭讪讪应道，把脸埋在他胸前，只露出耳朵听他的声音。

    就听蒋韫梁问：“你就不把哪天我不想被你使唤了？”

    纪苭没答话，只是隔着衣服重重地咬他。

    回想起来，纪苭自然知道那时的自己，就算是面对喜欢的人，也难免有时候是幼稚的、是倔强的，而现在，听得懂蒋韫梁是摆明的故意提起又调侃，她却也能泰然处之、沉静回答了。

    蒋韫梁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说不上是伤感还是惆怅，但他也不是并没有成长，纪苭说了不喝，他也就拿到自己嘴边，喝了三口后，盖上了瓶盖，瓶身紧握在手中，才又开口：“今晚回原竹云庭吗？”

    “我自己家，我干嘛不回。”纪苭没让蒋韫梁看清她的表情，说完这句转身就想离开，脚步动得很快，没给他再次开口的空间。

    “对了。”打开茶水间的门，纪苭突然停住脚步，转回过身给了他奇怪的一眼，“蒋先生也，别来无恙。”

    蒋韫梁只觉挫败，有些后悔，不知怎么回国之后仅有的几次见面，怎么就好好的几句话都说不上，这和他回国之前的预期不同。

    很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