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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没忍住心头的怒火,转而对一旁的贾瑛说道:“贾将军来此任职两年多,竟是对手下人贪赃枉法之实毫无所察么?”宝玉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有账可查起距今依有十二年,近两年走私货量骤减,鞑靼、女真那边多有不满,频繁来信催促,这才被我手下人发现。”其中代表了什么,很明显。李文渊一时语塞。夹在此二人中间的文书一不小心把墨水滴在了账目册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宝玉依旧盯着李文渊,但是手下却不停,直接接过文书手里的毛笔,在一旁撇去多余墨汁,又盲书将被墨点盖住的几个蝇头小字写在旁边留白处:“可以了,你继续,接下来仔细点。”竟是一心两用全无障碍。那文书悄悄看了一眼李大人的脸色,立即低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第369章当然,宝玉也没有要把李文渊给噎死的打算,虽然对方是个御史只负责‘参’文武百官,并不太懂地方官之间的弯弯绕绕,更加不能理解一个空降到关外的年轻将军要想驭下是有多大的难度。但是想着对方也是出于公心才出言责备的,宝玉便点到即止。很快,那被夹在中间的文书就试图来缓和一下气氛——其实也不能说是缓和气氛,因为他这边破译了董副将的书信之后,递给李文渊看,把原本脸色青青白白的李文渊气成了铁青:“他居然敢!他居然敢!”气氛更加凝滞了。宝玉伸手从桌子上捞起李文渊啪啪拍得作响的书信,上下扫了一眼:【果然如此,这人哪,最怕的就是欲/壑难填。】宝玉生怕这铁面御史真的一下子背过气去,于是递了一盏茶水,顺便安慰对方:“他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未做成。”但是有这个打算,就足够大逆不道了——因为那书信上所说,董副将居然答应给女真人那边想办法弄点焰火去。焰火是什么?是现在整个大明都严防死守不愿意把配方和制作方法让外族人知道的秘密武器,专门用于信息和情报的传递,其制作是由工部专门的作坊负责,能在作坊任职的都是精挑细选祖宗三代身家清白的工部官员(并且都是那种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牵绊着住在一块儿的,有专人负责保护的),其中的工匠就更是直接从死牢里拉出来的死刑犯,就一直在作坊里头干,只要能干的动,便免除了砍头,在作坊里干一辈子——相当于是死刑变成了劳改无期。而制成之后的焰火数量、规格全部登记造册,然后比对各地驻军按量派发,每月查库,即便是有受潮或者污损的,也不允许地方驻军私自销毁,而是要在每月检查之后统一的时间内统一集中在库房总领和三位守备一同见证之下,泼水泼生石灰销毁处理。总之一句话,整个朝廷从上到下为了焰火的制作工艺不被窃取,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能够永久保密的,不过总想着能防一天是一天,但是现在!却有人因为蝇头小利,昏了头脑,主动想要把焰火给卖到外族人手里去,简直和叛国无疑。董副将能一直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可能是单打独斗的,若是别的什么贪污之类的罪名,还真不能令其伤筋动骨,所幸,现在抓到了他如此大的罪证,更叫人庆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弄一部分焰火出去给女真人。【真是万幸也!】李文渊如是想着,喝着温水,总算是把堵着的一口气给顺过来了。至于到底是不是万幸的幸运,天知地知宝玉知。夜已深,小单管事带着一二三四更亲自给这边送来宵夜,李文渊本想板着脸拒绝的——他恨不得把每一刻都掰成两刻用,但是如是一天,确实又乏又饿,便是在誊抄罪证的文书们,也手抖,遂他便勉强没有驱逐了“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许是喝了热汤真的熨帖了熬夜的众人疲惫的身心,歇了一刻钟之后继续干活,总觉得没有先前那么累了。二十几文书熬了一晚上,在天未亮之时终于整理好了董副将有关的罪名和罪证,其俨然是在黑省东如土皇帝一般,将当地军户和不少渔村的产出视为囊中之物。而等到开始整理习副将罪证的时候,众人居然生出一种:【啊,原来他只是贪污和欺男霸女而已啊……】的想法。果然凡是都是需要对比的吧。当然,在李文渊看来,因为下属妾室或者女儿容色出众就要强取豪夺,习副将这样的行为和畜生无异,也是不可饶恕的。宝玉附耳与他说了杨火的身份和在收集习副将罪证过程中的积极作用,并且讲述了杨火一家的诉求,李文渊表示这事儿他心中有数,不会在折子里提及的——毕竟参了这么多年的官儿,李文渊知道保护人证的重要性。宝玉也算是把给黑省西边驻军军户中的杨家人迁到关内去这事儿给过了铁面御史这边的明路。次日,别人都以为今个儿重头戏依旧是御史责令重考武科武试,于是主将依旧未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更兼之到了傍晚,自有人报与四方众人知晓,重考之后,黑省今年武童生一共一百四十人,比先前那一回还多了二十二人,这足以洗脱贾将军身上的嫌疑,故而明天晚上,他在将军府大摆宴席,宴请御史李大人,并请王巡抚、杜按察使等人作陪,而四方将领,凡是正四品以上皆在受邀之列——当然,明面儿上的理由则是为这一百四十名武童生庆祝的。一开始,某些谨小慎微的人还不太敢去,想得多的,担心是不是宴无好宴、请君入瓮等等,当然,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多疑。等到第二天早上多思多虑的人打听到不只是自己这边,黑省北和黑省南受邀的人则是更多,还包括那些武童生的家人等等,更自己主将身边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这一次黑省东边和西边的考生实在是拿不出手,估计这次去会吃一些排头,越是这样,原先心里还有几分怀疑的人就越是放心了:【这才对么,就算今年黑省的武科考得特别好,和我等也没什么关系,要是贾将军不当着御史的面儿给董将军/习将军上眼药,那才是叫人起疑。罢了罢了,不过是被训斥一顿,赌咒发誓三年之后定是要手下人有出息一些罢了……三年之后,谁知道谁在哪儿呢?】于是他们就放心去了。再之后,该拿下的拿下,该吃宴的吃宴,将军府大门内外,就是两重天地。大门外,是源源不断地被蒙在鼓里的人,大门内是进门之后一部分被缴械直接押走的,一部分则是小厮恭敬有礼领走的。前者大部分来自东西,后者大部分来自南北。被押解的人当然要反抗,但是埋伏着的禁卫军们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