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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位,去哈尔滨,两相对换。一个户口进京,一个户口出京,这样才行。可在当时情势下,东三省的重工业经济早已不如建国时的地位,内部风声都不太好了,可能要大规模改制,大家都开始琢磨南下呢,谁还愿意出京北上啊。所以,周凤城的这个工作关系,暂时没能办下来,他就仍是一位领着高薪的合同工。若论工资津贴和各种待遇,他可比蔡十斤、瞿连娣这些人高多了,但是论身份,他就是合同工,而蔡十斤瞿连娣甚至唐铮的爸爸,在后勤锅炉房看大门的,都是进厂已经二十多年的“铁饭碗”正式职工。而周遥mama那边,情况也没多么轻松,因为学校也是走名额指标的,一个指标就卡死多少英雄汉。大学是由教育部门按计划分配老师的名额,每年评职称都有名额限制。他们音乐学院,十多年间都没有评过职称,从77年恢复高考教学之后,很多助教都还没有讲师、教授的职称。学校里现在还积压着一大群先来的人,按资排辈苦等这个职称……坑都填满了,后来的人想进都挤不进来了。陈嘉穿了周遥帮他买的那双,崭新的皮面足球鞋,真好。坐在球场边休息时,周遥也跟陈嘉聊天说:“我以前也以为户口肯定能办下来,没想到这么难啊,太幼稚了。”“那你爸你妈带你一起回去?”陈嘉说。“我一个人回。”周遥说。“……”陈嘉蓦然抬眼盯着周遥,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你一个人?那你在那边儿就一个人吗?!”“我一人儿无所谓啊。”周遥一耸肩,“我都习惯了,反正他们平时工作也特别忙,我从来都那样儿的。”“你开玩笑?我还有个妈呢。”陈嘉非常担心,再次确认了一遍,“你一个人?怎么过啊?”“哎没事儿。”周遥一笑,“我姥姥姥爷还在那边儿呢,也不是一个人,我一直都是跟姥姥姥爷一起住。”周遥的少年时代,原来也是这样,在云端漂泊着。两人再次沉默,陈嘉连自己的难受都忘了,握着周遥的手。在天边流浪的那一片云上,原来不是只有他陈嘉一个。“真没事儿,我爸我妈肯定得留在北京,占住位置继续刨这个坑啊,不然岂不是更没戏了。”周遥很乐观地说,“他们留这里再待几年,我觉着,应该就能留下来了。到时候,我也就能回来!”“我肯定还能回北京,嘉嘉。”周遥看着陈嘉的眼睛说这句话。“而且,我寒暑假还可以过来找你玩儿么。”他搂了陈嘉的肩膀,安慰对方,“我肯定回来找你!”……第20章焚心傍晚踢完球回来,周遥没准备再结伴去洗澡,他爸妈嘱咐过他,赶紧回家收拾行李。他们出了球场,过一条大马路,就是胡同区。那天怎么就这么巧,周遥又碰见陈嘉他爸。其实,陈嘉在医院住的第三天,陈明剑就提着水果和保养品去看过儿子,对陈嘉表达了关心,也不能说这人就完全六亲不认没心没肺。当然,当爹的在医院没吃到陈嘉的好脸色。随后陈嘉平安无恙地出院了。那两口子今天,就是刚签完字从民政局回来,终于在文件手续上断了夫妻关系,也就剩下跟陈嘉的这点儿血缘。陈明剑在胡同门口,碰见了蔡十斤蔡师傅,那两个人就在电线杆子底下抽了一根烟。蔡十斤劝解道:“哎,你以后还是经常过来看看孩子,最难受的肯定还是小孩呀!”陈明剑垂头道:“最看我不顺眼的就是陈嘉啊,在医院里也没搭理我么。”蔡十斤忙说:“那也是孩子心里别扭……我在厂里这么多年,我看了好几对最后散了的,哪个孩子长大没有性格阴影的?”“我儿子从一开始就恨我。”陈明剑丧气地说,“我跟他就没办法沟通,讲不通理。”“讲什么理,”蔡十斤说,“我们没念过大学的不懂大道理,对孩子要讲‘情’啊!看儿子躺在医院里,你爱不爱,疼不疼,看他难受了,你难受不难受?这就是‘情分’嘛。”“讲情,讲情我真的、真的没有。”陈明剑声调突然哽咽,“我确实,对他mama,没有感情,从一开始就……这是个错误。”“那你当初,你当初,哎!”蔡师傅皱眉叹气。“当初她可怜我呗,我也可怜她。反正就是,俩人都好像没人要似的,就凑合过呗。”陈明剑惨笑,今天终于说出了实话。陈嘉眼皮都没抬的,从胡同口走过,没理他爸。这就是一场“错误”,而陈嘉自己,等于就是这个“错误”的连带产品。他们工厂车间里,对待错误程序导致的产品零件,是不能继续包装销售流通的,直接就当作报废品给你销毁了!你这小子怎么还能存在着!周遥和陈嘉在大院门口用眼神简短地告别,都十分不舍,又说不出话来。陈明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特意回头瞅了一眼周遥:“哦,周同学,你好啊。”周遥赶紧哈腰叫“叔叔好”。陈嘉别过脸,看不见他爸。他们就站在屋外,听屋里大人谈话,陈明剑原来是来商量事和取东西的。瞿连娣就问:你翻什么呢?找什么啊?陈明剑说:我找我那本集邮册,你瞧见了么?瞿连娣纳闷:集邮册?我从来不动你的东西,陈嘉经常看,不然你问问他拿了没有。陈明剑迟疑:我再找找吧,他经常看啊?瞿连娣说:他跟你一样,喜欢玩儿邮票么。这算是当时许多人的乐趣,因为娱乐生活贫乏,也实在没什么其他乐趣。集邮这项爱好,有品位又不用花太多钱,所以许多人都搞集邮,家里收藏邮票册,其中有特意购买的崭新邮票,更多是从信封上弄下来的旧票。陈明剑离婚时并未纠缠财产分配,屋里大件电器什么都没拿,房子也暂时给瞿连娣住着,总不能逼着那娘儿俩睡大街上,偏偏回来找这本集邮册。“就是上回你给我看的集邮册吧?”周遥在门外小声嘀咕,“那是你爸的?”陈明剑就是没敢找儿子索要,做老子的竟然也惧怕跟陈嘉讲话。他就低声对瞿连娣说:“你还记得,我从前买过一张‘猴票’。”瞿连娣就知道了:“对,陈嘉出生那年,你给他买了一张猴票,红色的。”陈明剑面有难色:“这套生肖票,猴票是头一张么,现在十二枚都发行出来了,当初十二年前的第一张猴票,就值钱了……现在八百、一千了……”这么值钱,就一张小纸片儿?比屋里这台日立电冰箱都值钱了。果然计划经济一朝变革,向市场开放,这物价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