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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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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絮道:“既然朝廷还未找到人,想必他们此刻是平安的。只要活着,总有希望再见到,先生莫要伤怀”。

崔恪叹笑,“你说的是。”顿了一顿,又道:“你如今家财散尽,倒也不失为幸事。君心难测,沈家与太极宫的关系千丝万缕,坐拥富贵,却如履薄冰,倒不如离了纷杂来得安心。”

沈絮的目光探向远处,良久才轻声道:“晚生心中尚未平静。”

他以“晚生”自称,即是想请崔恪指点一二。

崔恪看他面露忧伤,温声道:“你年少得志,自有宏图待展,屈居乡野,心中难免不甘。”

沈絮喟叹,眼里爬上一丝迷茫,“从前富贵盈门,仿佛过眼云烟,来这陆山村已有一月有余,可我每一日都似浮于云上,不得落地。我未想过这一世应当如何,可却也……为老死山中自哀甚矣。”

眼波流转,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从脑海划过,粉饰太平的日子,他不知自己抓住了什么,迷雾重重的将来,他不知自己能抓住什么。

看着临清每日炊米劳作,仿佛已然适应这里的生活,反观自身,却如离群之雁,久久不得低下脖颈。

沈絮心下一片茫然,不知此后将会如何,应当如何。

崔恪拿起茶壶,缓缓往沈絮杯中注水。

“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亲,虽是感怀生死无常之句,却也不违景时。人生无常,顺应而为方是正理,”

沈絮怔然相望。

崔恪不再多言,将茶杯推至沈絮面前。

沈絮望着清茶悠悠,心里涌起万般感悟,白云苍狗,汲汲营营,人之一生短短数十载,转瞬即逝,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亲,世事无常,是否该放下过往云烟,珍惜眼前所有,沈絮心中无限茫然。

临清将院里整得差不多,拍拍手站起来,只觉腰酸背痛。取了水洗了手,回到院里,沈絮正与崔恪说着学堂之事。

见临清站在那,崔恪冲他招招手,“好孩子,辛苦你了,过来喝口水。”

临清确也口渴了,过来坐了,沈絮给他倒了杯水,临清喝了,望了望崔恪,不知该说什么。

崔恪见他乖巧可爱,便问他几岁了。

临清答:“十六。”

崔恪又问:“念过什么书?”

临清赧然道:“只学过,会念几首诗。”

沈絮插嘴道:“他从前学琴出身,如今也去学堂同学生一起听课。”

崔恪道:“会弹哪些曲子。”

临清一一答了。

崔恪喜道:“我平素亦抚琴一二,正好,你我切磋一番。”说着,便进屋去了琴来。

临清自随沈絮流落乡野,已许久未见到琴,此时见了,仿佛得逢故友,激动不能自已,轻轻摸着那丝弦,颤声道:“我真可以弾?”

崔恪点头,“弹罢,许久未有同好,今日便听你抚琴一曲,聊慰寂寞。”

临清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既为可以重抚丝弦,又为过往种种感慨不已,将那七弦小心移到自己这侧,郑重道:“临清献丑了。”

抬手轻抚,华音乍生。

如细雨沙沙,如泉流淙淙,时而缠绵悲切,时而灵动飘逸,将要冲上高峰,却又乘云远去,将要俯至低谷,却又峰回路转,如歌如诉如泣如吟。临清修长的十指如轻纱曼妙,拨弦弄调之际,余音袅袅,绕空不散。

沈絮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个清秀如玉的少年,记忆里某个熟悉的片段笼在这乐声之下,将要突破,还又消散。仿佛许久之前,他曾听过这样美妙的音乐。

那时暑气蒸腾,荷花灿烂,灼日绵绵之下,有谁手拨轻弦,与那偶至的凉风一道,吹散燥热,吹入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一曲毕,崔恪鼓掌喝彩,沈絮犹自身处梦中。

临清颔首,无限爱怜地摸了摸琴身,才轻声道:“献丑了。”

崔恪道:“小公子年纪小,琴艺却十分了得,可惜了。”

临清摇头,将琴还给崔恪,“先生来一曲罢。”

崔恪一笑,弹了一首,临清赞道:“先生才是真绝技,临清班门弄斧了。”

崔恪放下琴,解下腰间一枚玉佩,拉过临清的手,放到上面,“我见你分外投缘,这枚玉佩你收着,算作知音之礼。”

临清不敢要,忙推却道:“不可不可,怎敢要先生割爱。”

“并非什么贵重物什,你我投缘,且收下罢。”

沈絮亦道:“先生给你,你便收着罢。”

临清只得受了,小心端详那玉佩,只见上面刻了一条小蛇,却又隐隐藏着两双爪子,似龙而无角,姿态傲然,却困于河底。

沈絮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临清尚未看出其中奥妙,只觉玉佩轻巧可爱,色泽剔透,好不稀罕。

崔恪望着临清仔细琢磨的样子,淡然一笑,道:“沈公子,前尘已逝,不如惜取眼前。”

沈絮微怔,惭愧道:“晚生受教了。”

告别崔恪,回家的路上,临清小心捧着崔恪赠的玉佩,一会儿举到阳光底下看,一会儿又拿到唇边呵气擦拭,沈絮见他那宝贝模样,不由失笑,“收好罢,莫一会儿失手跌碎了。”

临清恼怒地瞪他一眼,悻悻把玉佩收进怀里。

先是琴晚送的帕子,如今又得了崔先生的玉佩,少年心性的临清因得了礼物而心情大好,一路小声哼着方才弹过的曲调,脚步也随之轻盈,一蹦一跳的,沈絮在后头看着,只觉前头走着是一只雪白的兔精,茕茕可爱。

这一天过得倒也和睦,然而临睡前还是斗了一次嘴。

原因是沈絮又惦记起他将临清从张家讨回来这件事。

沈絮:“奇怪,奇怪……”

临清:“哪里奇怪?”

沈絮:“张兄养的琴师我都认得,怎会没见过你?”

临清:“……你认得哪个?”

沈絮掰手指给他数,“临蘭,临梦,临嬛,临芸……”

临清黑着脸,“临蘭、临梦是我师姐,临嬛、临芸是我师妹,你根本只是耽于美色!”

沈絮摸摸鼻子,企图为自己挣回些颜面,“我听你弹琴还是很耳熟的,和你师姐师妹差不离。”见临清要发飙,又补道:“你比她们弹得好!”

过了一会儿,沈絮又不甘心地问:“可我从前未见你登台演奏过啊?”

潜台词是,我未见过你,如何就指了你做外宠。

临清强压怒气,翻身朝里,留个背影给他,“记不得就算了。”

沈絮犹自纳闷,临清却是被勾起往事。

哪里没见过,未学成时,坐在师姐身后,帘绡情动,一群纨绔里便数此人最耀眼。学成登台初献艺,便是炎夏时节,水榭阁台,一个枕水而歌,一个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