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幻或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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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 josais seulement (四周围没有人) Me parer un moment (让我把它戴上) De ces pendants d,o reille (先戴上这副耳环) Ah!Voici justement (啊!一切多凑巧) au fond de la cassette (箱子里还有镜子) Un mi roir! (怎么样?) Comment n,etre nas coquelte? (快看,我是多么漂亮!) Commentent n,etre pas coquette? (看啊,我是多么美丽!) 似是远处飘来了歌声,睡梦中的艾瑞克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 “Ah! Je ris de me voir (啊!看我在这镜子里) Si belle en ce miroir (变得多么漂亮) Ah! Je risde me voir (啊!你看镜子里) Si belle en ce miroir” (我变得多美丽) 歌声再一次响起,睡意如潮般退去,艾瑞克猛地清醒过来。 “Ah Je ris de me voir(珠宝之歌)?” 是克莉丝汀回来了吗?是她唱起了珠宝之歌?我为什么无法动弹……还躺在剧院地下湖边的床上?! 艾瑞克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起身,不受控制地行动着。起床,着装,带上一张只能露出一点额头和下巴的面具,藏匿着身形在五号包厢欣赏了克莉丝汀担任女主角主演的《浮士德》,又顺着暗道来到了化妆间,结束演出的克莉丝汀正在那有些忐忑地等候着她的天使。 艾瑞克看着眼前巨大的化妆镜前那略显瘦小的身躯,听着自己对她的夸赞,教导她只能为他和音乐奉献爱,然后在克莉丝汀对此表现出了一点小小的质疑时,自己的喉咙中爆发出了怒吼: [你必须爱我!] [是的我的音乐天使,今夜,我只为你而唱!我已经为你献出了自己的灵魂,真正的我自己已经死去了!]克莉丝汀敬畏地回答着。 艾瑞克听着那虔诚的回答,心中迸发着无比喜悦的光芒。 这个回答对艾瑞克来说就是天使的箴言。克莉丝汀是将他从地狱救赎的天使,她的歌声,她的话语,即使再次听闻,也依旧让他如痴如醉。也或许,就是这样的回答,让他再也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绝无放手的可能。 [我的孩子,你的灵魂是那么的纯净,就连皇帝也得不到如此珍贵的礼物,谢谢你!今晚,天使也会为你的歌声而感动!] 可是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些,这一切看起来如此的真实。艾瑞克对眼前的一切十分费解,因为这发生的一切,正是曾经的克莉丝汀在接受他三个月的指导后,第一次站在舞台上,凭借一首《浮士德》第三幕的珠宝之歌名震巴黎后,他曾亲口对克莉丝汀说出的。 还在茫然之际,艾瑞克身边的时间似乎扭曲了起来,飞速向他身后涌去。虽然艾瑞克没有惊慌失措,但扑面而来的记忆似乎要将他的身体冲散似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好在这洪流终于在艾瑞克即将无法站立的时候停下了。他睁开双眼,却发现先前的一切全部消失了。没有歌剧院,也没有地下湖,只有一间老式,略有些破旧的小公寓,墙壁上挂着颜色鲜艳的波斯挂毯。 艾瑞克认出,这是他曾经唯一的“熟人”达洛加的房子,而房子的主人正在疯狂地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快告诉我,她还活着吗?] [非要这样使劲地摇我吗?]艾瑞克听着自己的嗓子里虚弱地挤出几个字。 [我不是说了吗?快死的人是我……] 又是十分熟悉的对话,发生在他为了成全克莉丝汀的自由放她与夏尼子爵离开后,他找上达洛加,委托他在自己死后帮忙刊登,以便让离开的克莉丝汀回来将他安葬,以此证明他的成全。 艾瑞克不明白过去的记忆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他无法动弹,也无法离开,只能那样听着自己向达洛加讲述着,将那道血淋淋的,至今依然还藏在心底的伤口撕开。 [她就站在那儿,十分真实地站在那儿,就像一个未婚妻等待着自己的未婚夫。当我像小孩一样来到她面前时,她也没有躲闪,甚至她的额头有那么一点……哦!不……是的确有一点抬起……然后……我就亲吻了她!而她始终没有逃避,静静地站在我身边。 啊!达洛加,你能了解吗?吻一个人是多么的美妙!我那可怜的母亲,却从不让我亲吻她……她总是将面具扔到我的手上,然后转身跑开!当然,我从未吻过其他女人!从来没有!因为这种美妙的感觉,我流眼泪了,甘愿跪在她的脚边,亲吻她每一只脚趾头,但当时她哭了…… 哦!达洛加,你不知道,当时我能够感觉到她滴落在我额头上的泪水,那么温暖、轻柔,它静静地滑进我的面具,与我的泪水融合在一起,最后流到我的嘴里,咸咸的……我想拥有她全部的泪水,于是我摘掉面具,但她并没有被我的丑陋吓住,仍然留在我身旁,泪眼模糊地扑在我怀里……上帝啊!感谢你将世上一切幸福都赐予了我!……在我跪倒在克莉丝汀面前时,她对我说:‘可怜、不幸的艾瑞克!’然后她将我的手牵起,她吻了我的额头…你明白吗?我仅仅是一条甘心为她献出生命的狗,仅此而已!] 尽管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艾瑞克依然能体会到那时的那种仿佛将他的心都撕开的疼痛,而他的身体此时正在沙发上蹲坐着蜷缩成一团,痛哭流涕。 “可是她…她吻了我…她吻了我啊!像我这样的人!……” 曾经的艾瑞克,总是对剧本或者小说中所谓的一吻定情嗤之以鼻,因为从没有人愿意亲吻一个像是从深渊中爬上来的怪物,即使他的亲生母亲。但是那个吻,那个包含着情感的吻,是那样的温柔而甜蜜。克莉丝汀从来都是天使,因为唯有她,会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这张可憎的脸庞,轻柔地落下一吻。他曾经只以为那是救赎,是安慰,可笑自己竟然要到如今才能体会到那吻中饱含着的爱与怜惜。 [当时,我手里握着一枚戒指,是要送给她的,后来她把它弄丢了,但我又将那枚戒指找了回来。它可是一枚结婚戒指啊!所以我将戒指塞到她的手里,说:‘这是送给你的,而且也是送给他的……算作你们的结婚礼物吧。可怜而不幸的艾瑞克送给你们的一份结婚礼物!我知道,你爱的人是他。不要哭了,亲爱的克莉丝汀!’ 她温柔地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则向她倾诉了自己的全部心思。对她来说,我只是她随意摆布的狗。但只要她愿意,她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与自己所爱的人结婚。然而,她曾经真的为我哭过,这倒是一种安慰……你不知道我在说这些话时,我的心犹如刀割。她不仅为我哭过!而且她还说:可怜而不幸的艾瑞克!这就足够了……] 艾瑞克相信,如果此时自己能够动弹,他一定会停止这些蠢话。足够了?不,那绝不可能。在自己终于梦想成真,即将于克莉丝汀共度余生的今天来说,这一切听起来都如同噩梦一般,无比残忍。他早已食髓知味,只是一个吻,又如何足够呢? [我让她发誓,等我死了,她一定要从斯克里布街的入口处回来,将那枚戒指和我一起埋葬。而且我已经告诉她如何能找到我的尸体,以及怎样处理剩下的事情……] 艾瑞克的心底很不舒服,他不明白重新经历这一切的原因,难道是让自己重新体会一下自己曾经的愚蠢?这种感觉叫什么来着? 眼前的景象在艾瑞克的思索中忽然被笼罩起了层层白雾,继而消失不见。雾气之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越来越轻,正在慢慢升起,悬停在半空中。 白雾渐渐散去,他又一次来到了湖畔别墅。 只是这一次,画面中的一切终于与自己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湖畔别墅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整洁,管风琴的键盘盖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正在艾瑞克望着这空荡荡的大厅发呆时,一个身着雪白的熟悉身影带着一个男人从通往斯克里布街附近下水道入口的通道中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克莉丝汀和夏尼子爵。 克莉丝汀走进来,打量着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飘荡在空中的艾瑞克的脚下,那里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黑色棺椁。艾瑞克看着子爵将那棺椁的盖子打开,眼瞳骤然一缩。 那里面已经躺了一个戴着一整张白色的面具,衣着整洁的人。尽管因为冬天的地下湖过于寒冷还没有变形,惨白的皮肤却已经透着淡淡的青红色了。 “艾瑞克…我的音乐天使…”艾瑞克看着克莉丝汀让子爵在外面等候她,然后在子爵离开后,轻声呢喃着,用手那样温柔地抚摸那人冰冷的脸颊,然后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戴到了他的手上。 “愿你安息,我的音乐天使。愿你在天堂不再痛苦…”克莉丝汀轻声说着,泪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她光洁的脸庞缓缓滑落。 “我爱你艾瑞克,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克莉丝汀终于捂着脸庞,失声痛哭着。子爵听见哭声跑了进来,尽管目光闪烁神色复杂,却还是轻声安抚着克莉丝汀,然后与她合力将棺椁埋葬旁边一个提前被挖好了的坑洞里。 “哦这个地方…”艾瑞克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涌出了眼眶。他以为他早就忘记了这一切,原来并没有啊。 埋葬之处,正是他将克莉丝汀带入地下时,第一次拥抱她的地方。 艾瑞克睁开眼睛,想要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这算什么?”艾瑞克看着自己虚幻的双手,眼中尽是茫然。 “我…死了?” 艾瑞克觉得意识一片混乱,他刚刚重温了曾经最痛苦的记忆,此时面对着自己的尸体,他的情绪极为不稳定。 “不!这不会是真的!我将会成为克莉丝汀的丈夫,与她携手一生,我所梦寐以求一切都将要实现了!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艾瑞克虚幻的身体半蹲在空中,脑海中仿佛有千万根针正齐齐刺来般炸开,剧烈的痛苦让他抱着头疯狂地摇晃着否认眼前的一切。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难道这几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吗?我没有被洁莉夫人找到,救下,远渡重洋,而是最终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死在了这里? 可是克莉丝汀,我的克莉丝汀,她快要嫁给我了啊…… 一道白光忽然将艾瑞克的思绪打断,刺眼的光芒让他无法睁开眼睛。等到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再度变换。 他又回到了他在化妆间的密道。 艾瑞克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一个和重新活过一次的自己一样带着半张面具的男人,魅惑着克莉丝汀,将她带上船,带到自己的湖畔别墅,并用自己的歌声将她带进了天堂。 艾瑞克看着克莉丝汀被男人制作的克莉丝汀等比人偶吓晕,清醒后又趁其不备将他的面具摘下。在男人魔鬼般的面孔和怒吼咒骂声中,克莉丝汀被吓得缩在角落,却又被那人悲泣自己命运的歌声感染,露出了复杂与同情的目光,将面具还给了他。 “不要再来一次了……”艾瑞克喃喃的说道。 想起先前看到的自己的尸体,艾瑞克心底的恐惧渐渐浮出水面。他并非惧怕死亡,因为死亡对他来说曾经是一种解脱。可在看到在听到那悲戚的歌声后克莉丝汀露出的复杂的神情,与曾经自己熟知的克莉丝汀是那样的相似时,他的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艾瑞克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一切,痛苦还未散去,困惑终于渐渐消失了。 这或许是幻境,亦或许是真实的,只是相对自己来说。原来在其他的世界,也同样有着艾瑞克与克莉丝汀的故事。这也是为什么会在重温了自己真实记忆后他的意识就从身躯脱离而出,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发生的一切的原因吧。 死去的那个自己,和眼前的这个艾瑞克,他们或许相貌不同,却都在经历着这如诅咒般的故事。 “Please……”他请求着不同的结局,只希望历史不要再次上演。 这一次,眼前的一切没有间断地持续着,只是越看下去,艾瑞克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冰冷。 克莉丝汀长时间对艾瑞克毫无保留的真诚与指引显然还是极为有效的,因为此时正在旁观着一切的艾瑞克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的另一位克莉丝汀从最开始的茫然,沉浸在音乐中的喜悦,初次意识到自己感觉的复杂纠结,再到后来目睹死亡时的痛苦的情绪变化。只是下面的另一个艾瑞克却如同曾经的他一样毫无察觉,他自负地坚持着自己的行动,正在慢慢地将自己推入那诅咒般的后尘。 他看着约瑟夫·布凯那个机械师被挂着套索从吊桥上扔下去后,克莉丝汀恐惧地奔向承诺拯救她的夏尼子爵。两人为了克莉丝汀开战,夏尼子爵从湖上闯进来想要救走被掳到地底的克莉丝汀。 在半空中目睹一切的艾瑞克在一次次看着克莉丝汀眼中越来越多的绝望时,他终于明白了先前克莉丝汀为什么会将这一切他觉得无所谓的事情称为悲剧,他想要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来改变已经固定的结局。他试图把即将被吊死的布凯拉上来,也试图对着另一个艾瑞克、克莉丝汀甚至子爵说话,吼叫。 可是,没有任何人听得到他的声音。 尽管他已经声嘶力竭,可除了自己虚幻的身体从众人间穿过,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助的感觉混合着之前还未消化的痛苦化成寒意,正源源不断地在他体内攻城略地。 “The tears I might have shed for your dark fate (我或许曾为你黑暗命运而流的泪水) Grow cold and turn to tears of hate (已逐渐冷却,并只剩恨意) 艾瑞克看着克莉丝汀对已经疯狂的幽灵终于再无一丝爱意,只剩愤怒与憎恨,泪顺着脸颊缓缓留下。湖边的铁栅栏升起,幽灵无视岸边克莉丝汀惊恐祈求的尖叫,将夏尼子爵用邦遮普绳索套紧了脖颈吊在了栅栏上,并用愤怒的口吻威胁着克莉丝汀做出他与子爵的性命间的抉择。 “Angel of music (音乐天使) You deceived me (你欺骗了我) I gave my mind bindly” (我盲目地付出了我的真心) “盲目…”艾瑞克觉得自己自己的体温正飞快地流逝着,他快要被冰冻了。这种感觉并不痛苦,却让人无助,麻木。 他开始觉得可怕。 他想要逃离这里,他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他想要回到他和克莉丝汀温暖的房子,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可一切还未结束。 他看着克莉丝汀眼中的震惊,愤怒,最终变成怜悯,勇敢地靠近已经完全疯了的幽灵。 “Pitiful creature of darkness (黑暗中的可怜怪物) What kind of life have you known (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人生) God give me courage to show you (上帝赐我勇气向你彰示) You are not alone” (你并不孤独) 克莉丝汀向她的音乐天使献出了只剩怜悯的吻,幽灵幡然醒悟,却只能独自一人,望着远去的二人悔不当初。 “你并不孤独…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艾瑞克轻声嘲笑着,笑声越来越大。冰冷终于完全覆盖了艾瑞克的全身,他的眼神空洞,彻底麻木了。 他看着幽灵躲避冲进地下的追兵逃进了藏身的小屋,只能如影子一般,在绝不被察觉情况下坚定地守护着她,然后将那枚戒指与一朵玫瑰花放在了她的坟前。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那朵玫瑰花上,然后渐渐变成灰色,最后,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