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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上。最醒目的当属右拾遗屈虔海所馈赠的厚礼。屈是左仆射汪显拙的女婿,汪显拙曾是东宫侍讲,又做过太子府詹事,屈虔海这一举动若是出於岳父授意,就有些引人遐思了。算了,打定主意要翻云覆雨的人,就算我目睹风起青萍,无意也无法去力挽狂澜。况且,没有战鼓与厮杀声的京城,毕竟太寂寞了些。横竖总要有些事情做,才不会觉得光阴虚度吧。我合上摺子,对正在卸妆的李氏温言道:「你做事细心,辛苦了。」她忙碌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意外地瞥我一眼,轻声道:「翟jiejie与我一起打理的。」明远的meimei比她大三个月,二人素来姐妹相称。虽然李氏是卫王正妃,而翟氏为侧室,但当年的李侍郎如今转调吏部,居官依然是侍郎,明远的父亲则以蔡国公出任左仆射,位高权重,论门第身分,翟氏高出一大截。一消一长,所有人都默认二人在府中的地位不相上下,遇事都是商议而行。家中有妻妾的部将常常烦恼闺阃不宁,我不曾遇到,家中仆役也从未在外头惹出什麽事来,足见她二人持家有道。「明远也回来了,他们兄妹久未见面,过几日,你陪翟氏带著孩子去蔡公府坐坐吧,拿什麽做馈赠,你们自己看著办。」妇道人家鲜少能随意出门,我若不说,明远肯定来骂我不让他见宝贝meimei。「是,多谢殿下。」婢女上来替我脱靴宽衣,伺候完盥洗,纱帐放下,我穿著中衣往床上一躺,累得没心思回应妻子的若有所待,不多时便沉沉睡去。第七章次日朝觐,远征将士各有封赏,尤其明远受封定远侯,差一步便与他父亲平起平坐。我得了一个「上柱国大将军」的虚衔,实封并未改变,只有珠宝财帛一车车运进府中,令府里诸人目不暇给。晚上父皇赐宴,一直到半夜才结束,我极力推辞,仍是被灌了不少酒,回家呕吐不止,凄惨至极。之後又是每日都有十数封请柬送至,能推的都推了。府兵论功行赏之後,便要各自打发回去,繁琐的统计造册之事,我向来甚少过问,由得徐博他们去与有司费唇舌。京中官员阿谀奉承笑里藏刀的嘴脸,没两日就厌烦了,我索性独自骑马到驻地,与每个军府军士们各待上一会儿,权作与此前生涯的告别。那天早上正要出门,明远过访,他与我一样也是个香饽饽,忙碌得紧,偷得浮生半日閒,两人便寻个茶肆躲起来说话。茶博士沏好一壶雨前龙井,便关上门退下。明远先给我倒满,顷刻间满室清香袅袅。「信不信,马上就会有人向陛下偷偷告状,说你不满陛下封赏,心怀怨怼?」我无所谓地道:「光风霁月,何必畏惧人言?」他将茶杯靠近鼻间,边转动边轻嗅,一副风雅的样子,口中却说著截然不同的话:「你以为推了邀宴,就可以撇清交通内官之嫌,那些巴结不成的反而因此忌恨於你。再加上你每天都去澶河大营厮混,扣个煽动军心的帽子绰绰有馀。」我叹口气。「所以我连能稍微放松的地方都不许去了?」「你这一放松别人可要紧张了。别的什麽都好说,兵权陛下是非要牢牢抓在手里不可,我看你若是要这颗项上人头,最好乖乖待在家里,想玩耍,就学别人去胡乱花天酒地好了。」「於是从此消磨著沈腰潘鬓,直到终老?」明远挑眉。「难道你不甘心?」「你不必表现得如此开心。」他和徐博之流,这些年明里暗里劝说我「干大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狡诈一笑,眼角挑得高高的。「前年我们打东北的时候,陀思河沿岸那片山林,左右不过八十里,地形不熟再加天候严寒,将士们根本受不了。你不顾大家的反对,执意亲自领兵出击,仗是打赢了,自己也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谁能相信战场上不顾性命也要寸土必争的人,一回到朝堂,就忽然变成病猫?」「那是为国开疆,怎可同日而语?好不容易天下安定,父皇与兄长正要大展身手经营庶政,我一介武夫,凑什麽热闹。」他双目圆瞪,一口茶水喷出来,我连忙侧身,险些被他溅得头脸都是。「你干什麽?」我皱眉。这个人是军中公认风范超群的儒将翟明远吗?他一点都不觉愧疚,用手帕拭了拭嘴唇,道:「我只是觉得一介武夫这四个字,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文才武功,你哪一点比不过那位殿下?」他之於我,要只是这麽简单的高下互见就好了。他见我默然不语,只得另起话头:「今日遇见徐博,他在兵部听人说,昨天散朝之後,陛下与重臣们商议修律。」「那很好啊。」我应和得漫不经心。明远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喂,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陛下修律,为的还不是兵权?」「我明不明白重要吗?」我用手托著下巴,将茶具举到眼前观察。就是他不说,这其中关节,我岂有不知?我带兵打仗,所用士卒,除了各地徵调的府兵以外,还有卫王府所属的府军。随著不断征战,我的亲军人数也膨胀到足以威胁京师的地步,本朝的律法一旦修订完成,没理由不拿我开刀。别的几个兄弟没有上过战场不提,若要论起来,兄长和兆隆手下的兵马虽不会超过我,定然也是越制的。历朝历代,只要皇帝不是特别昏庸颟顸,必定不会留一丝一毫拥兵自重的空子给臣下。尽管我们都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太子更将继承大统,但只要在宝座上的还是父亲,就无法笃定变数不会发生。明远皱眉。「你到底怎麽回事?这样无精打采的。」我索性放下茶碗,趴在桌上,有气没力地说:「我若是每天精神奕奕,四处交游权贵,岂不找死。」他揪著发辫硬将我的头抓起来,恨恨地道:「你什麽事都不做,还是等死!难道想学今上年近半百才去做大事吗?你和他的处境又不一样,如今天下初定,你声望正隆,人心所向,手中又有兵马,不趁现在发动,以後再不会有如此天赐良机了!」说来说去都是这些!我挥开他的手,不耐烦地道:「皇帝与太子是我的骨rou至亲,他们有什麽过错,逼得我非要兴兵作乱就为了取而代之?你我现在确实是众人眼中的大英雄,可只要多走一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大帽子立即扣下来,战事一起,最苦的是黎民百姓,失道寡助,你以为能那样子能风光多久?」他呆呆瞧著我,半晌才道:「逆取正守,也就是了。」「好了,这些话你再别说,我不会去做的。」我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兄长虽非才华过人,但只要认真去做,守成料来并非难事,被架空也罢受猜忌也罢,咱们就试试看,安享个几年太平吧。」「什麽口气?你以为你是老头子吗?」他见我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