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运筹帷幄以身入局,走投无路狗急跳墙(3000+)
第九十七回 运筹帷幄以身入局,走投无路狗急跳墙(3000 )
絮娘奉命前来,本以为温昭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她去做,万想不到他一开口,就下了逐客令。 她坐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距离洁净无尘的衣袍只有一步之遥,仰着隐隐发白的脸儿看他,玉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为什么?”说完这三个字,她有些心虚,又有些窘迫。 说不得……说不得是温昭发现了她和温朔的丑事,恼怒她不守妇道,引诱弟弟,这才不顾往日情面,说出决绝的话。 “你莫要多想。”温昭垂目摩挲着絮娘亲手缝制的香包,里头装了不少安神助眠的药材,亏得有这个,他近来的睡眠好了许多。 他顿了顿,低声叹息:“如果有法子,我也不愿与你们分开。实是时局不稳,瞬息万变,如果继续留在定州,连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护你们周全……” 他想起伏陵离世时,他亲口做出的承诺,俊美出尘的脸上浮现浓烈的愧疚:“无论如何,没有照顾好你们,终究是我食言了……我会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一路护送你们去京兆,就算天下大乱,天子脚下也总比别的地方安全些。再者,那边有我极相熟的一位朋友,我已写了信过去,请他代我好好安置你们……” 话音未落,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高大的身躯气势汹汹地走向温昭,温朔拽下面具,泄愤一般地摔到屏风上,质问道:“为什么要赶她走?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他惊怒交加,连面子功夫也懒得做,一把扯起絮娘,将她拉进怀里,横眉冷目,气焰嚣张:“温昭,你实话同我说,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们的私情?你明知道我霸占了她的身子,知道我喜欢她,贪恋她,对她死缠烂打,却背着我与她私谈,驱赶她离开,到底居心何在?” “你就这么看不得我过得好吗?就不肯让我多高兴一天吗?”积压在胸腔里的愤恨与委屈一股脑儿爆发出来,伤人的话越说越流利,“你总说你和家主他们不一样,在你眼里,我们和寻常的亲兄弟没什么区别,说的次数多了,连我都信了几分,怎么,这会儿没耐心继续演戏,打算翻脸不认账了是吗?” 絮娘听到温朔亲口承认二人有私,臊得脸颊通红,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死死箍住藕臂,动弹不得。 温昭不意温朔撞破了他和絮娘的谈话,叹了口气,道:“阿朔,你冷静些,我说过的那些话,都不是假的。正因着你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我真心疼爱你,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纵容你过了这几个月的快活日子。” 人总是自私的,他有他的私心。 与众人称颂的光风霁月不符,他是血rou之躯,自然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 明知絮娘正值热孝,又悲痛欲绝,他却默许心情不佳的弟弟暗行jianyin之事;为了让弟弟过得轻松些,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享受人生,他向祖宅借调人手,替自己完成了许多棘手的事,还在人前想方设法为他遮掩。 如果他只是个心无挂碍的富贵闲人,替弟弟做媒,帮着他迎娶絮娘,又有何妨? 可是…… “可是,你和絮娘,并不合适。”温昭抱歉地看向弟弟,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态度却无比坚定。 “哪里不合适?”温朔冷笑一声,摸了摸絮娘有些冰冷的脸,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她身份低微,我天生不祥,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我不比你,自小便被家族所弃,配不上身份贵重的千金大小姐,再者,那样娇气的人儿,我也不感兴趣。” 温昭缓缓摇头,目光不躲不闪,定定地看着弟弟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声音轻柔,传进温朔耳中,却有如霹雳惊雷:“你和我,是行将赴死之人,而絮娘,我希望她在另一个地方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所以,你们不合适。” 有如一桶冰水自头顶浇下,温朔打了个冷战,怔怔地望向温昭。 细细密密的冷汗自额角渗出,抓着絮娘的手掌下意识收紧,恐惧代替恼怒,在胸腔中不安地呼啸。 “你……你什么意思?”在絮娘的惊喘声里,他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不是絮娘遭到了放逐,而是他被嫡亲哥哥残忍抛弃。 温昭明白这一回不好收场,索性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伏陵死后的第二天,他将蒋星淳叫过去,细细问起事发时的异动,很快从暗做手脚之人的装扮上猜出,那件事和辽国有关。 辽人早有狼子野心,这几年小动作不断,如今明目张胆地对他的心腹下手,激化官民之间的矛盾,显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打算侵犯边关。 外有猛虎窥伺,内有民困难解,温昭对时局洞若观火,明白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做活菩萨,自掏腰包,赈济灾民,被定州数十万百姓的数十万张嘴拖累到左支右绌的境地,待到城破那一日,他这个所谓的“父母官”,带着百姓一同奔赴黄泉。 要么断臂求生,动用各种迂回的法子,变相逼迫民众们离开定州,往别的地方挣条活路,同时暗中派人重金采买粮草火药,厉兵秣马,加固城墙,积蓄力量与辽人血战,拼死守住这大好河山的第一道防线。 这实在是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无论哪条路,都注定牺牲许多条人命。饿死的,病死的,战死的,重重血债背负在他一人身上,高洁慈悲的佛陀,不得不在这红尘中狠狠滚上一遭,双手沾满鲜血。 可温昭平静地做出了选择,用病弱的双肩承担深重的罪孽,撑起应负的责任,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 世人都教他的外表骗住,以为他心地柔软,德比圣贤,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以为温朔是条不讲道理的疯狗,喜怒无常,残暴嗜杀。 其实,他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那个人。 他在该温柔的时候温柔,令人如沐春风,敬服不已,在该残酷的时候残酷,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疯了……你……你疯了……”温朔早就做好自己死于非命的准备,也想过哪一日被哥哥当做弃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什么地方。 可他没想到,温昭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他甚至没有立场责怪他。 因为……连他自己,都是棋子。 絮娘小声哭了起来。 她挣开木呆呆的温朔,跪在温昭脚边,央道:“大人,您对我们一家人恩重如山,我若是在这个时候逃出城去,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求您允我留下来吧,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为您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还是做得到的。” “再说……再说……”她抚了抚已经开始胀痛的胸口,耳朵尖微微发红,“您不是还需要每日按时进药吗?” 温朔尚未从死期将至的惊变中回神,却本能地附和着絮娘的话,试图将身边唯一一抹温暖留住:“絮娘说的没错,你……” 孰料,温昭连这一步都算了进去,微笑道:“我问过何神医,他说我的身子已比前几年强上不少,便是断了药,也能撑个三五年。” 余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 三五年时间,对他来说,完全够了。 絮娘见他态度坚决,哀哀地哭个不住,心里着实为难。 若是她孤身一人,便是陪着温昭死在这里,也没什么。 可她拖家带口,身后还有三个没成人的孩子,又怎么是说撇下就能撇下的? 光洁的额头贴在雪白的衣袍上,乌云般的发髻有些松散,在烛火中幽幽地闪烁着光亮,随着哭泣的动作微微晃动。 温昭想起徐宾白闯入府中时,她在对方的yin辱之下,也是这样哭着向他寻求安慰的,心中一动,柔软的情绪弥漫,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鬓发。 就是这么细微的一个动作,引得六神无主的温朔,陡然生出一个恶念。 他知道温昭是兄长更是主子,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以自己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更改。 可是,如果加上絮娘呢? 他喝了太多酒,又被气恨与恐惧冲昏了头,走近两步,双臂从絮娘胁下穿过,捞起娇软的身子,迫她坐上温昭大腿。 迎着温昭惊慌的眼神,他找回几分镇定,笑得邪气:“哥哥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这才像个无欲无求的和尚一般,如此不近人情。不怕你笑话,没沾絮娘的身子时,我看到她就烦,待到知晓过人事,方才明白她的千般妙处,再也撂不开手。” 他按住不停挣扎的絮娘,靠蛮力撕开她的衣襟,扯乱柔顺的青丝,把她推进温昭怀里,哑声道:“哥哥不是早就对她有好感吗?索性就在今夜和她春风一度,好好快活快活。待到明天早上,若是你还舍得放她走,我就再也不阻挠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