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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对话声、孩子的哭泣、贩卖吆喝声,粗的沉的尖的细的,还有各式环境声,强迫着他不由自主地区分。可他听清声音,却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对外界的难以捉摸一点一滴加深着不安与恐惧——秦婠去了很久都没回来。他情不自禁攥紧手,像被遗弃的家兽,害怕她遇到危险,也害怕她离开……情绪蔓延开来,不可控制,直到远处一声女人哭泣的“救命啊”,彻底刺破他强自镇定的心神。那声软细,像极秦婠。他摸索墙壁慌张站起,往声音方向寻去,可四周杂乱的声音又像海浪般涌来,将那声哭泣淹没,他再也听不到这声音。莫大的恐惧像巨兽的爪牙,握紧脆弱的心脏,他抬起头,强忍着眼中刺痛努力睁眼,徒劳无功地想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可眼前依旧模糊。秦婠捧着银子回来,迎面遇上跌跌撞撞往外走的何寄。“秦婠!秦婠——”他满面惊急,嘴里只叫她的名字。“何寄?发生什么事?”她吓了一跳,冲到他身旁扶人。她的声音像一抷雪,在他急到灼痛难当时洒下,瞬间冷却他的情绪。他怔怔站着,听她一声又一声叫自己的名字,绷紧的心弦松开,却被另一股情绪占据,像骤然迸发的火焰,烧得人猝不及防。今天之前,他并没发现,他对她的感情,竟深到这般田地。“何寄?啊……”秦婠见他呆呆的,不由探他额头,那手才刚抬起,忽然间她的人却被一双铁臂牢牢钳制如怀,她愕然不已。何寄俯身紧紧抱着人,头越过她的肩,满面迷失,只是唤她:“秦婠,秦婠……”秦婠很快从震愕中回神,双颊立刻通红,又羞又气,滚热的身体贴来,叫人难堪难受,他的拥抱并不温柔,双臂钳得她骨头疼,也让她失去自由。她用力推他,可男人却纹丝不动,只是紧紧抱着,仿佛松开手,人便消失不见。他的头埋下,贪婪地嗅她颈间淡淡馨香,细软的发丝拂过,又痒又酥,让人失了魂魄般迷恋。“何寄,你发什么疯?”秦婠心头浮起极强的烦躁与抗拒,但又挣脱不开,只好压着嗓质问他。听到声音,他的理智似有回笼,手劲稍松,她趁此机会把人狠狠推开。何寄踉跄一步,撞到墙上,有些狼狈地扶住墙,声音嘶哑:“刚才……外面有个女人叫救命,我以为是你……”秦婠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那里人来人往,哪有什么叫救命的人。她揉了揉手臂,又狠狠搓着衣服,似乎要将他的温度与气息彻底擦去,心里堵着团气,她想要斥责他,可看他如今狼狈模样,那些话说不出,抗拒的情绪里又夹着心软,矛盾不堪。“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做了太逾越的事,何寄也恼火地抓抓发,想要解释。“算了,别说了。”秦婠打断他,声音里没有情绪,“先去医馆吧。”她俯身拾起落地的银子揣入怀中,又在巷里寻了根细木棍递给他,领着他去往医馆。————近日城中有疫症,医馆的患者很多,看诊到很晚。秦婠扶着何寄进去还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权大夫。权大夫仔细查看了何寄的眼睛,又问明情况,才道:“幸而这小姑娘聪明,知道用油冲洗,不然小兄弟这双眼睛不保啊。”秦婠听大夫之语,知道何寄眼睛有救,心里大安。权大夫看完情况后,便叫药童取来瓶药液,将何寄眼睛再度仔细清洗一遍,最后拿碧莹的药膏抹了绑上绷带,再叮嘱秦婠:“今晚老夫已替他处理过了,无须再动。现下我给你写个方子,你抓了药回去煎好放凉,从明天开始冲洗他的眼睛,一日三次,洗完后再敷上药膏,三日可好。”说罢他将药方写好,又取了盒全新的药膏予秦婠,另叮嘱了煎药法子,这才让他二人离去。出了医馆,天已黑透。秦婠在街边买了两个粗面馒头,塞给何寄一个。如今城中多灾民,缺食少粮,一个粗面馒头的价钱比从前都贵了几倍。“我们找个客栈落脚吧。”秦婠看着陌生的街巷道。何寄摇头:“不行,那伙人肯定还在找我们,住客栈目标太明显,容易被找到。”秦婠亦觉有理,斟酌片刻道:“那走吧,找人问问可有屋子租赁。”语毕,她狠狠咬口馒头,朝柯二娘给的地址走去。柯二娘的娘家恰巧也在城南,只剩下她弟弟一家三口,她弟弟名为柯勇,倒是热心肠的人。秦婠报上柯二娘的名讳后,柯勇果然愈发热情,秦婠说明来意,求他帮忙打听附近租赁的宅子,可巧柯勇手上就有个小宅院,是邻居托他转租的,就在边上,此时就先借予他们。虽说是借,但秦婠也通晓人情,打听了市价后就双倍给了租金。如今这世道,要想租到宅子,可也不容易。————如此一来,秦婠与何寄在泰岩算有了落脚地。宅子不大,一个天井两间并排的屋,她一间何寄一间,余的便只是厨房等地。屋子有柯家媳妇帮忙收拾一番,又抱来两床被褥,勉强能睡。秦婠担惊受怕了几天,又逃亡奔波,脑中那弦已绷到要断,现下得了安生住处,心里也未见松快,只把何寄扶进屋里,领他摸清屋里摆设后就回屋自去休息。夜里,何寄辗转难眠,踏出屋去,却闻得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隔着门传出来,他心头一紧,摸索着墙走过去,听到秦婠夜半无人时压制的哭泣声。她应该忍了很久,一路上都克制着未曾失态,却在深夜痛哭,那声音叫人肝肠寸断,他不由自主推门想要安慰她,可伸手才用了点力,他便发现那门从里面被人用重物抵住。何寄心里一沉,缓缓靠着门坐下。她在防备着什么。哭泣的声音响了很久,最后变成哽咽,再后来就停了,也不知她睡没睡着。何寄在门外坐了整夜,石化一般。————清平寺又响起杂乱的脚步,一队身着甲衣的士兵踏入其间,面色冷凝地将此地重重围起。“这里发生过打斗?”这队兵马的头领率先步入庙中,看着满眼狼藉转头朝身后的人开口。身后的男人穿着素青长袍,右肩高高隆起,似乎裹了东西在肩上,他面色苍白,唇色浅淡,神情却很坚毅。“侯爷,你藏的东西怕是不妥。”那头领又道。沈浩初压了压右胸,进庙左右看过后已在脑中描绘出当时混乱场景,他又抬头往梁上望去,沉了声:“嗯,东西不见了。”那头领顿时骂了句,道:“知道是谁拿走的?我派人追。”沈浩初并不回答,循着地上的各种痕迹踏出庙去,停在庙外又是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