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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再无余话。————回到禅房,秦婠心里压着数不尽的事,哪里还睡得着,不过在桌旁用肘支着头略歇了会。山上的天暗得早,待她睁眼人已枕着手臂伏在桌上睡着。天色已昏,屋里烛火已燃,不想这囫囵一觉竟也到天沉。她甩着发麻的手站起,发现小陶氏与三个姑娘都不在屋里,只有秋璃和谢皎并一个婆子在禅房内。谢皎也不知几时回来的,正坐在烛下擦拭她的随身小匕首,面无异色。“大太太和三位姑娘呢?”秦婠问道。“刚才回来过了,因见夫人倦极,故未吵醒你。寺里有晚课,也有撞钟,大太太带三位姑娘过去祈福了。”秋璃给她沏了杯水过来。寺院条件粗陋,水是后山现打的泉水,不能像在家中那样随时汲水,用起来多有不便,不过泉水清甜,烧开后不必沏茶也自带甜味,秦婠漱口后又饮了两杯才起身。房间烦闷,秦婠推门出屋。这禅院颇大,已住满了人,男客女宾全都分开,这里专供女宾。天色半暗未黑,地上落着树影,山间凉风钻骨,有诵经声与钟声随风而来,清冷幽寂远离世俗烟火,让人一时有些恍惚。秦婠在院中站了片刻,肩头忽然被一物打了一下。她抬头望去,只见院墙斜长进的一棵大树上站了个人影,那人笼在黑暗里,看不见脸,只是身形像个男人,她吓了一跳,才要张嘴唤人,那人却像只蝙蝠般朝她俯掠。电光火石之间,她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被那人攥了腰肢高高跃起,跳出墙外。“是我,别怕,我带你去个地方。”熟悉的声音,属于何寄。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表哥……T.T第104章复仇宛如旧年在西北打秋千,人忽上忽下,一时离天很近,一时又要坠地,只是速度更快,飞得更高,秦婠能听到耳畔的簌簌风动声和枝叶扫过鬓发的声音,积雨打在脸上、落进衣襟,透心凉。直至最后落定,秦婠的呼吸已经混乱急促。“到了,没事了。”何寄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秦婠一臂挥开他的手,就算对方是何寄,她也不愿意自己被他用这种半胁持的方式带出来。“你想做什么?”情急之下她转身问他,可脚底生滑,她差点摔下去,只好又狼狈地抱住树枝。何寄选择的落点是一棵树的粗横枝,秦婠站在离主杆最近的里边,而他站在外面。“小心。”他靠近她,一手撑上树杆,另一手扶住她的手腕。秦婠只听到树抖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她堪堪站稳,借着朦胧暮色往下望去,一阵眩晕。这树极高,不是凭她那三脚猫般的爬树功夫能轻易上下的。一时间怒气更盛,她不自觉拔高声调,转头瞪着何寄:“给我理由。”何寄已经感受到她炽涨的怒焰,知道自己此举有些鲁莽,但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拿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小点儿声,往那边看。”这番作贼似的举动让秦婠莫名非常,她狠狠剜他一眼,这才顺着他所指方向望过去。夜色未全然降临,山间清月已出,十五刚过,月亮尚圆,只是遥遥挂着,光芒还很微弱,远山亦如墨影。她的视线由远及近,又看到前头有段蜿蜒山路与路旁一丛茂密花墙。此值花期,野生的九重葛长势喜人,像树一样发起,将山石覆了大半。秦婠又顺着那山路往下看去,山路似乎直通南华寺禅房后门,这里是南华石的后山?腹内正思忖着,山路上就飘来一点灯笼的火光,执灯的人看不清楚,倒显得灯笼像飘浮在空中般,莫名诡谲起来。“秦婠,你别怕,带你过来是叫你来看一出戏。”何寄就站她身后,为了避免她失足摔下去,他离她很近,近得能嗅到她发间与脖颈里的清幽香气,一阵一阵,撩心撩肺。“什么戏?”秦婠已然冷静,她没回头,注意力都放在前面。何寄挑的位置极好,除了能妥善地隐蔽自己,又可将底下情景一览无余。“替你报个小仇。”他声音低得像树叶沙沙。秦婠不及发问,已经看到山路上来的人是谁了——秦舒和她的心腹丫鬟素清。“是她设计你落进池中,又骗沈浩初跳池救你的,对吗?你和镇远侯府的亲事,你和沈浩初,从头到尾都被她骗了,是不是?”何寄的声音就像山路上那盏灯笼,缥缈虚无。“你怎么知道这事的?”秦婠也跟着压低声音猝然转头。一转头,她就撞见狭长而执拗的眼眸,她没来由心头一凛。这目光很熟稔,却又很陌生。熟稔是因为她觉得似曾相识,陌生却是因为她从不曾在开朗豁达的何寄眼里看过这样的眼神。像是压抑的仇恨撕裂开平和的假相,将痛苦从心里摊到现实。她并没告诉过何寄这件事,以何寄的性子若是知道,义愤填膺想帮她出气是必然的,她不想把他扯进这趟浑水,所以没对他提过,但不论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都绝不可能有恨——恨和爱一样,并关己身便很难拥有。“秦雅说的?”秦婠很快想到最有可能告诉他这件事的人,她又想起在秦府时秦雅说的话:有人想害你。那时她只是心生警惕,提醒自己在南华寺不要独自外出,万事都要小心,可不想却被何寄带了出来。难道是被利用了?这趟南华寺之行,秦舒秦雅也都来了,她们想做什么?秦婠一想起这两人就头疼,沈家的事已经够难的了,她实在分不出精力应付这两人,本想借着秦雅的手牵制秦舒,毕竟她不在秦家,很多事顾及不到,然而这两人斗法为何总要牵扯上她?正满腹郁结,山路上的秦舒将素清留在山路中把风,自己孤身一人迈到了九重葛前。何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看。”事已至此,秦婠只能静观其变。九葛重微动,花后闪过道人影,竟还站着另一个人。秦婠不自觉抱住树杆,更加专心盯着。花后的人身形隐约可见,看那身量应是男人,可惜看不见脸。秦舒走到花前就停步,她披着月色斗篷,月光落在其上折出淡淡银光,将她衬得修长清瘦,别有一番清冷脱俗之美。她没走过去,只是看到花间缝隙里透出的男人衣裳纹路,厚重而华贵的图案不属于文武百官,也不属于寻常公侯,那是天家的图案。她心里一安,也不想再往前,隔着九重葛花盈盈欠身:“秦舒见过燕王殿下。”“燕王?”秦婠大惊,转头朝何寄做了个口型。燕王那样的人物,怎会与秦舒扯上关系?秦舒手段再高,又怎敌过燕王久经沙场的磨砺,那些伎俩用来骗骗京中不谙世局的少年或许可以,但对燕王而言不是浅得能一眼看透的野心,更遑论燕王早就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