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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鼻观心,却免不了腹诽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为大阿哥抱个不平。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种种景象自梦境中掠过,如走马观花一般,纷至沓来。一开始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白至刺目,安静而宁和,到后来,漫无边际的雪地却渐渐化作远处一座桥,桥边开满艳红浓烈的花,一簇一簇,衬着雪地,越发惊心动魄。前面有个身影,离他并不远,只是每当他加快脚步时,却总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追不上,也没落下。身形修长,举止优雅,他忽然觉得这背影有着说不出的熟悉,可无论怎么想,却想不起来,心口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些什么。你是谁?好像问出声了,又好像没有,那个身影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他追得满头大汗,却也没能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人终于停下来。胤禛大喜,忙并作几步上前。可就要触及对方肩膀的时候,那身影蓦地消散,无影无踪。他心头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到了桥上。周遭寂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连桥也淹没的浓郁的雾气之中,只有从手掌摩挲过的白玉栏杆,和脚下所踩的青石板,才能勉强辨别得出这是一座桥。桥下……他禁不住望了一眼,只见沉郁如墨,掀不起一丝微澜,直似传说中的忘川。又走了几步,却发现前面桥边坐着个人。佝偻着背,长发迤逦,连脸也掩在其中,看不清容貌。不自觉地走过去,到他跟前,停下。你是谁?那人慢慢地抬起头,神色冷漠,苍白如雪。我不知道。胤禛有点恼怒,莫说他如今是帝王之尊,就算以前当皇子阿哥的时候,也很少受到这样的冷遇。这里是哪里?那人面无表情,眼珠随着视线转了一圈,竟让他瞬间联想到死人。这里?这里是奈何桥。胤禛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只见那人僵白的嘴角慢慢扯起一抹诡谲的弧度。这里是奈何桥,你要找的人,想必已经不在阳世了。不可能!他下意识就想反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要找的是谁。或者是,你自己已经死了,走吧,跟我去渡忘川,过了忘川,你就真正与人间隔绝了。那人桀桀怪笑,伸手就要来拉他。他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此时听了这话,方才闪过一丝清明。大胆,还不退下!他退了几步,又断喝一声,可那只手依旧缠了上来。冰冷滑腻得令人作呕。对方的手劲极大,胤禛几乎挣脱不开,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得往前踉跄一步。忽然有一股力量从后面拽住他,拉住他的手臂,狠狠拽了回来。他回头一看,只见拉住他的,赫然是方才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那张脸……那张脸竟是……!胤禛悚然一惊,醒了过来。玉炉暖香,薄被覆身,自己所处,分明是养心殿西暖阁,哪里有什么奈何桥,黄泉路?手腕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松掉,低头一看,却是一串佛珠断了线,散落一地。这菩提珠子还是当年胤禩送的,他长年不离手,一直戴着。如今却毫无征兆地断掉……他一怔,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慌乱,却说不清原因。苏培盛见他一觉醒来,满头大汗,忙拧了热毛巾捧过来,又弯腰要去捡珠子。“朕自己来。”他下了榻,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起来。“你去找一团线,要结实的。”苏培盛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找来,却见他抚着珠子,怔怔出神。“万岁爷?”胤禛回过头,将珠子放在桌上,起身。“拿披风来,朕要出宫一趟,别声张。”苏培盛愣了一下,忙道:“那可要备轿子,还是……?”“备马!”第152章眼盲时值年节将近,廉亲王府却大门紧闭,一派冷清。就连门口积雪,也已是厚厚一层,无人打扫。胤禛站在那里,五味杂陈。内心深处,不止一次后悔对胤禩说过的那些话。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并不算好,但在外人面前,也从来没有失态过,即便生母乌雅氏那般对他,他还能忍下那口气。偏偏惟独面对胤禩,总是失控。因为了解太深,知道说什么才能令对方受到伤害,所以不惜用最恨的话来达到目的。不止自己难受,非要将那人也刺得遍体鳞伤。只是那天看着对方脸色骤变的瞬间,心情不禁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加难受。“爷?”苏培盛忍受着刺骨的冷风往脖子里钻,瞥了一眼旁边两个与他差不多的侍卫,再看着面无表情的主子,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了一句。“你去敲门吧。”胤禛看着眼前的府邸,叹了口气。当年刚开始筹划夺嫡时,他曾安排了粘竿处的人守在廉亲王府左右,以便随时打探消息。相比直接将眼线埋伏在其他人府里的作法,已是对那人一种无言的信任,后来在康熙四十七年左右,他又下令那几个人撤离,无须再看着,以致于那人十几天未来上朝,他是否吃好睡好,又或者在做什么,自己半点风声也得不到。苏培盛应了一声,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是门房打扮的家仆。那人是廉亲王府上的老人了,自然认得胤禛,见状不由吃了一惊,忙将门打开,战战兢兢上前跪拜。苏培盛阻止了他,低声道:“主子是微服出来的,也不想你们王爷大肆相迎,别声张,我们自己进去。”那人诺诺应了一声,将他们迎了进去,一面让人去通知管家。当年在潜邸时,两家也时常互相走动,这座王府对于胤禛来说,无异于自己第二个家那般熟稔,他即便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走。走至中庭时,便见廉亲王府世子带着管家匆匆过来,迎面拜倒。“奴才弘旺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