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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不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以让任叔叔改,」曲珂停了一下,「他好挂念你的。如果像以前一样住到一起,他一定会很高兴。」曲同秋只能勉强说:「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我也不想和他再碰面。」曲珂也没再坚持了,只默默走了一段以后低声说:「任叔叔那样就太可怜了。」曲同秋有些意外,迟钝了一下,才意识到,曲珂和任宁远其实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在他「去世」之前,他们俩就已经相当亲密了。他相信任宁远没有在背后抢夺他什么,曲珂对他的孝敬和想念也都是很真心的。只是曲珂甚至不需要知道什么,就自然而然地去维护任宁远,而不是他。那两人之间的好感和亲近,是出于本能的。一想到「血浓于水」这个词,胸口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打得他里面都晃荡动摇起来。他恨任宁远骗了他,而他也一样骗了曲珂。他心里清楚,曲珂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不会有豪宅名车,只有潮冷的地下室,过道里永远也晾不干的衣服,鱼龙混杂的邻居,还有一个摆摊度日的父亲。而他甚至不敢让她有选择的机会,他让她以为他就是她父亲,以为她只能接受这种生活。他也和任宁远一样,为了得到自己很想要的东西,而忍不住要去欺骗别人。而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说不定曲珂也会像他恨任宁远那样恨他。「其实任叔叔对我们一直都很好,你不在的时候,任叔叔自愿担任我的监护人,对我就像自家人一样,什么都帮我安排。不管我做错什么,他都没生过我的气,除了爸爸,再没有人会像他那样照顾我了。」曲同秋忽然觉得,他真的能瞒得住吗?也许五年,十年,曲珂都不会发现,那二十年,一辈子呢?或者,就算曲珂永远也不知道,他真的就能赢得过父女的天性吗?无论他怎么假装是她父亲,她渐渐长大了,也会本能觉得是任宁远比较好,比较亲近。「爸爸,任叔叔是做错了什么事?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的吗?」「……」「你从小就教我以后要报答他,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总是很开心,」曲珂斟酌了一下,「我知道,任叔叔他可能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会做一些让爸爸你不容易接受的事,但是,爸爸,你有没有想过试着接受呢?」「……」「任叔叔这样的人,错过以后就碰不到了。」「……」「和任叔叔在一起,才有一家人的感觉,爸爸你不觉得吗?」曲同秋看着曲珂,恍惚间有了些遥远的感觉,阳光也暗淡了,他还牵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觉得身体里面匡啷匡啷的直晃荡,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等吃了饭,我送妳回去吧。」「爸爸?」「妳跟任宁远住在一起比较合适。」曲珂有些失措了:「爸爸……」曲同秋突然说:「我不是妳爸爸。」曲珂张大了眼睛,没吭声,憋住似的,过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说:「爸爸,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是说气话。」这样讲的时候,自己眼前也模糊了。曲珂眼睛睁得越发大。「我生不出妳来的,」开口的时候,喉咙像有东西塞着,「我是AB型,我跟妳mama,都是很普通的阳性血。」小女孩脸色刷地白了,直直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妳的任叔叔,他才是妳爸爸。」曲珂还睁圆了眼睛盯着他,觉得这只是个玩笑,而男人已经两眼通红,眼泪渐渐从他有了细纹的眼角淌出来。那眼泪像把她给烫着了似的,曲珂猛地缩回手,倒退两步,而后转身拼命跑开了。第五章外面已经天黑了,屋内更是昏灯暗室,曲同秋坐在桌子前,灰暗的一条人影似的,给曲珂买的小吊饰她还是没带走,而他昨晚以来的快乐美满已经都不见了。有人敲门,而后虚掩的门也就开了,进来的是任宁远。亏得他没有在晾衣绳的迷魂阵里迷了路。曲同秋失魂落魄的,现在即使对着他也是麻木了,连想躲避的意思也没有。任宁远看着男人肿得跟桃子一样的眼睛:「为什么要告诉她?」男人带着厚重的鼻音说:「她有权利知道真相。」「我原本也会帮你瞒着她,只要你不说,她不会知道。」男人有些激动:「为什么要骗她呢?非要她到我这个年纪才后悔,才来恨我吗?」「骗人未尝不是件好事。难道你不想她永远都叫你爸爸?」男人喘息着:「那我也不能骗她,我跟你不一样,你没有心的!」任宁远看着他:「你太傻了。」「……」「真的疼一个人,你才是得费心思骗他,你要小心骗上他一辈子,让他一直都高高兴兴的,」任宁远顿了顿,「撒谎不一定就是坏,说实话也不一定就是好。」「你胡说!」「小珂回去问了我以后,就不肯再吃饭,锁在房间里不见人,我不知道她要用多久才能想得开。」男人又像被挠了心肝一样,坐立不安起来。「如果她不知道什么真相,那现在她会快活得多,你们也能像过去那样生活在一起。」「……」「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有时候真相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曲同秋被说得直发呆,后悔和矛盾又在折磨着他,直到任宁远过来拉他的手。「你跟我回去见小珂,我们去和她说清楚。」曲同秋被他一拉,手指碰在一起,就慌了:「我不要跟你一起……」任宁远将他抓紧,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这不只是我和小珂的事,也不是你和小珂的事。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作为一个很想负责的父亲,曲同秋还是坐进车里,任宁远伸过手来,帮神思恍惚的他系了安全带。「你先想想,见了小珂要说什么。」「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很敏感,我劝过她,你也得让她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疼她的,让她别有压力。」「嗯……」不知不觉就成了两个父亲之间的对话,也忘了对任宁远的种种回避和抗拒,这是两个人共同的女儿,自然而然就一起cao着心。成人世界里的恩怨龌龊,在要面对孩子的时候,就被抛在脑后了。曲同秋跟着任宁远上了楼,除了遇到一个佣人之外,宅子里都很安静。曲珂的卧房还是紧闭着,任宁远先敲了敲房门:「小珂,妳爸爸来了。」曲同秋有点紧张地凑过去,贴着门说话:「小珂,是我啊。」说了几遍,屋内仍然半点反应也无,曲同秋略微的失望,任宁远又敲了一敲,皱着眉伸手去转门把。不转还好,一转竟然顺利地就扭开了,心知不妙,忙推了门进去。室内空无一人。曲同秋看着风把窗帘吹起,呆了半晌:「小珂呢?」任宁远也立刻转身往楼下走,边走边拉高了声音:「乐婓,乐婓!」也没有得到响应。曲同秋看得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