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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徐少校还知道自己的职责么?据我所知,你并没有服从来自当时你的直属上级的命令,那么请问,作为军人,你服从的优势什么?”徐子敬看着他,然后慢慢开口:“参谋长同志,——我服从国家的利益。”两秒钟的安静,然后是孤零零的掌声响起来,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分外突兀。——宁刃笑眯眯地坐在那儿,鼓掌鼓得挺欢。卫和平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由着女人折腾,陈志先似乎在很努力地忍着笑意。终于,女人自得其乐的掌声在持续了几秒之后停了下来,参谋长的脸色在掌声中涨成了猪肝色。卫和平微微一笑,转向坐在左边一直没出声的陈志先道:“我部下的行动我不好评价,老陈?”陈志先开口:“当然,在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徐少校做得不错,——当然,在整个行动中他有不少失误,并且有战场抗命行为,但是——情报部感谢他保住了一个出色的特勤人员。如果叶昔同志牺牲,将是我们巨大的损失。”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徐子敬反倒有些惊讶——情报部的副部长什么时候倒向零三这边了?!局势逆转。也许他违抗宁刃的命令返回战场的确是个错误,可他不后悔。他只是想不到,那个人竟然会站在这里,为他的错误辩护。也许这世界真的是这样,我们所坚信的,就是真理。69只是不敢爱你质询结束的时候徐子敬觉得这甚至有点儿不真实,他知道零三和情报部背后一定又有什么交易或者协定,这并不令人惊讶。他只是想着擦肩而过的时候,叶昔唇角的那一点弧度。也许他可以期待些什么,徐子敬想。他从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谨慎而不敢奢求。但战士终究无法畏缩不前。从会议室出来楼道里没什么人,几个头头已经走了,挫败感让那个田参谋长在离开的时候很明显地心情不快,而零三和情报部两方倒是一片“老战友好久不见”的和乐气氛,陈志先和卫和平两个头儿愉快地决定大家一块出去吃个饭,带着几个机要人员和零三的两个队长离开了,似乎没人再关注他们刚刚的审查对象。只有宁刃在离开的时候对着他笑了一下。徐子敬在空荡的走廊里站了几秒,似乎头一回为自己该去哪儿感到有些茫然。叶昔的办公室就在几步路开外。叶昔把手边的一摞文件收进档案袋。办公室还是老样子,宁刃这个代理处长还真是“代理”,除了签了几份文件干涉了一番他们的任务以外,没多做任何事儿,叶昔挺满意这个。办公室的门锁坏掉了,标准的零三手法,一个钢镚就能撬开,他确定那不是宁刃干的。正想着,正主儿就来了。“叶处长忙着呢?”叶昔抬头瞧了眼倚在门框上的徐子敬,“不忙。”徐子敬倒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这样爽快地表示他可以“逗留”一会儿,他眯起眼睛。叶昔的唇角带着一点笑容,一直传到眼睛深处。徐子敬看着叶昔的笑,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弧度,在三个月以后,所有的枪林弹雨,疼痛和死亡之后,所有炽烈的心绪,恐惧与决绝之后,一切回归。徐子敬端详了叶昔几秒,笑道:“你瘦了。”叶昔瞧着男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却并不坐下。他问道:“审查怎么样了?”徐子敬道:“应该没什么事了。”他看上去满不在意,“调令我早拿着了。”叶昔眉梢挑了挑,没说话。徐子敬从兜里掏出个塑料小袋仍该叶昔,“东西给你,后边儿就没有我的事啦。”叶昔看着那里面的一小块芯片。部里为这事明里暗里敲打过他很多次,甚至在他刚醒来的时候便已知道“徐少校的态度”有多令情报部恼火。——“他怎么敢威胁情报部。”简越和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叶昔想,他也许知道原因。那人总是做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在他敢于确定的事物前,悍勇得教人惊讶。叶昔随手将那块芯片收进抽屉,他抬眼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徐子敬,丝毫不介意对方居高临下带来的压迫感,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徐子敬眨眨眼睛,他等着下文,而叶昔最终开口道:“谢谢。”徐子敬胡乱地挥了挥手,险些打到桌上的台灯。他道:“叶昔,你用不着这样。”男人的声音里涌动着什么,而叶昔不确定那是愤怒抑或是别的什么。“我说过了徐子修的死时他自己选的路,我们都一样,选了就承担,是,没错,这样才他妈像个爷们。但你不能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你知道吗?!”徐子敬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你看到了温秋岑什么样子,叶昔,只有不够强的人才会被过去吞噬,你别忘了你是个军人!”叶昔听着他吼,没打断,门口有个工作人员路过,好奇地往里探了一下头,被叶昔一个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去,吓得缩了缩脖子赶快走掉了。徐子敬盯着叶昔的眼睛,熟悉的深黑的颜色,但并不平静。他清楚地看到那里面翻腾的惊澜。徐子敬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的立场,叶昔。”他道:“我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得不到的就保持等待,从来只有令人绝望的战争,而没有绝望的军人。”叶昔依旧沉默。徐子敬只是笑笑,他转开目光,“说了这么多——”他耸了下肩膀:“其实就是顺路,我过来说声再见。”他说这话,人已经走到门边,忽然又扭过头来道:“叶昔,有时候你得相信,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看上去他并不打算得到回答。然后男人在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听到后面人的声音。他说,我知道。宿舍里看不出什么变化,卫生倒像是打扫过了。叶昔瞧着沙发扶手上的那一点凹痕,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能想象到那个人因为他的个子不得不蜷缩起来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的样子。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叶昔因为屋子里的温度摩挲了一下手掌,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是深冬。三个月过去,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秋天,眼下连外面的树也掉光了叶子,天黑得早了。——他睡在这里,盖的是什么?那身可笑的毛呢子大衣么?叶昔走到窗口去拉窗帘,他目光扫过窗边的书架,挑挑眉梢。大概是徐子敬在这里唯一动过的地方了吧?男人手指划过一排书脊,他随意抽出一本,翻了翻。有东西从书页之间掉出来,飘飘忽忽地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