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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儿留着,你去送阮小姐一程。看看有没有人盯她的梢儿。我刚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沈谦压低了声音。那伙计低应了一声,随即大声说:“是,小人这就替您去跑一趟。”说毕转身,却是往阿俏去的反方向跑去。沈谦警惕地望望店外。刚才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些不大对。这世上,知道阿俏和他的关系的人并不算多。而阿俏是个谨慎低调的女孩子,沈谦知道她绝不会轻易高调地宣布她和自己的关系。可是刚才那一瞬,阿俏和他还在店内的时候,沈谦却本能地觉得有人在向内窥视,似是知道他是什么人,也窥破了阿俏对他有多么重要。这感觉稍纵即逝,可是沈谦还是立即察觉,并命伙计赶紧绕道去看着阿俏。若是因为他的关系,给阿俏带来危险,那他可就万死莫辞了。阿俏却全然不察,自顾自回到家里,却惊讶地发现,她路上这么一耽搁,二姐阮清瑶竟然已经先她一步,回到家里了。“真是闹腾极了,”阮清瑶疲惫地说,“你猜怎么着,你走之后,席上又闹起来了。那位花四小姐发现了容玥,便邀了容玥入座,还要容玥向自己敬茶,被容玥拒绝了。”第178章阿俏知道,容玥那个性子,自然不会是那种逆来顺受,任人磋磨的。上官家要上官文栋“兼祧两房”,那已经基本上是她的底线了。结果婚宴上却还闹那种事儿。阿俏便猜容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果然如此。这位上海来的花四小姐与上官文栋成婚后不久,容玥就另行与上官文栋举行了婚礼。与那在“仙宫”举办的盛大婚宴不同,容玥与上官文栋的婚事极其低调,只是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启事,上官先生与容小姐某月某日结为夫妇。岂料这一则启事一登出来,第二天上官家就收到贺礼无数,据说有人将省城里所有发售的鲜花都买下,送去上官家。上官家门口整条街里都摆放着花篮,整天从早到晚都有人上门道贺,甚至省城闹市里有人雇了专人,给街市上的行人发喜钱,指名道姓,专门贺容小姐新婚的。若这还嫌排场不够大,消息传得不够广,第二天早报出来的时候,整个省城便都知道上官文栋和容玥结婚了。几份早报的头版都是正版恭贺容小姐新婚的喜报。阮清瑶大概知道登报打广告的价钱,将几份报纸拿在手里,一面看一面咋舌,说:“这么些报纸既是头版又是整版的,起码得一千来块吧!”她想到自己如今全部身家也不到一千块,就觉格外rou疼。阮清瑶rou疼半天,长叹一声,说:“登报的人想着是为容玥好,恐怕最后未必能起到这个效果。”阿俏想想,点点头:“可能也是吧!”她们都知道容玥虽然一向只是在外弹弹琵琶唱唱歌,从不敢行差踏错,可是一直这么在外讨生活,容玥的名誉确实是有些“污点”的。越是有人替容玥这样大肆宣扬,就越是容易让外人想歪,叫人觉得那些大力为容玥捧场的,不过是些她以前的“恩客”,容玥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风尘女子从良,上官家愿意抬她做平妻,已经是很给容玥面子了。阿俏拿过报纸,仔细看了看,见那些头版上没有落款,也没有写“某某人恭贺”之类的字样,摇着头说:“也许是容玥自己也说不定。”毕竟那天在“仙宫”,容玥自己也说过,面子比里子更要紧。所以这极有可能只是容玥被当天婚宴的情形刺激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事实与阿俏所猜测的相差仿佛。据说容玥嫁入上官家之后,只给上官文栋的亲生父母去磕了头敬了茶,至于花四小姐那里,容玥全未搭理,便携上官文栋回到她自己的住所露华山庄。露华山庄是容玥自己产业。容玥艺名“花想容”,便照着李白“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诗句,给自己的产业命名。又因为容玥认得的达官显贵很多,便在“露华山庄”大肆举办宴席,邀请社会名流出席,并且将上官文栋一一介绍到这些名流圈子里去。这样一来,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上官文栋娶了容玥,倒像是容玥娶了上官,娶了之后又不断提携这明白着就是和上海来的花家在叫板。只可惜,容玥的想法虽好,但是上官家一直有志于将自家的报业往沪上发展,希望能将省报销售到上海去,或者在上海创办一家分社。而花家则极力劝上官家在上海直接收购一家小报,改头换面,继续经营。上官家对花家的建议非常认可,最终便可怜了上官文栋。他娶了两房妻室,两房都有能力有手腕,其中一房是真爱,另一房则是无辜。这上官文栋便终日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不知将来怎么个了局。阿俏与阮清瑶谈及此事,每每叹息,回忆起在四川酒家时见到的这对情侣,似乎后来这两人,就再也没有享受过那样单纯的幸福了。“姐,你都收拾好了么?”阿俏从楼板下面冒个头,冲着阮清瑶大声问。到了她们姐俩动身去惠山的日子了。阮清瑶则呆呆地坐在楼板上,身边箱笼还摊着,各色衣衫都乱七八糟地卷着,随意堆在床上。“姐,其实不用带多少衣裳,到了惠山你就知道了,很自在,没人会在乎你穿成啥样!”阿俏开口劝道。她也大概知道阮清瑶为什么这么紧张,人都说“近乡情怯”,阮清瑶只要一想到可能离那人会近一点儿,心里便格外不自在。偏生以阿俏的立场,这两个傻瓜的事儿,她又没法儿劝起。“真的,姐,咱们真的得走了。娘已经将车子准备好了,袁平会在车站等我们。再晚,就要误了去惠山的车了。”“行了行了,”阮清瑶又不耐烦起来,随意团了几件时令的旗袍,都扔在箱子里。她以前有好些衣裳首饰,都折在庞碧春的小院里,再也没机会讨回来。后来宁淑知道了,悄没声儿地给她添上了好几件时令的,都是阮清瑶喜欢的碎花纹样。令阮清瑶觉得心里挺不是味儿的她以前一向不喜欢的人,却是这个家里最关心她,一直默默体贴的。“姐,记住了,在爹娘面前,千万别提酱园的事儿,咱们只说是去惠山散心。”阿俏没有向阮家人老实交代此行的目的。毕竟一说出去,阮家就都晓得她手里还捏着酱园的产业了。阮清瑶生过的误会,旁人也会生,所以阿俏打算能瞒多久是瞒多久。而她每年四月必去惠山,拜见师父静观师太,并且与惠山的乡民交流切磋厨艺,尽她“云林菜”传人的义务。所以这回姐妹俩去惠山参加“万国博览会”,也是用的这个借口。阮清瑶用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