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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丝毫无损,碗里的汤汁也只是溅出了少许。那年轻人却动作比谁都快,座下的板凳一翘,早就将飞溅的汤汁让开。他自己则抱着碗,退到早先的位置上。只留阿俏一个,忿忿地将手帕从兜里掏出来,把面馆的桌面擦擦干净。她实在觉得倒胃口,随意动了两筷,就再也无法吃下,索性起身去付了账,转身走人。那名年轻人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唇角玩味的笑意始终未褪去,而是扭头看向面馆老板:“你知道她是谁么?”老板轻咳了一声说:“这么多客人,我哪记得住?”年轻人脸上的笑意稍敛去些,却听见老板接着说:“可是这么赏识这火爆腰花的年轻姑娘,我还是头一次见。”那名年轻人唇角的笑容便再次漾开。过了一小会儿,他冲着门外打招呼:“这里,这里!”只听鞋跟轻叩,这间朴素的小面馆里袅袅婷婷走进来一个时髦女郎。她心有余悸地望着外头。年轻人伸箸,又挟了一片腰花丢入口中,信口招呼:“瑶瑶,怎么,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姑娘你认识?”来人不是别个,正是阮清瑶。她听见这问话,一跺脚就说:“可不是么?要是叫她瞧见我到这种小馆子来,我这面子往哪里搁才好!”这话极不入耳,面馆的老板和店里的食客都忍不住抬起头,还有人瞪了阮清瑶一眼。阮清瑶却完全不在意,掏出手帕,将那年轻男子身旁的凳子仔仔细细都擦过了,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板着脸嗔道:“都是你……周牧云,说好了见个面商量给逸云庆生的事儿,怎么竟然约到这种地方来。”那名叫周牧云的年轻人,丝毫不在乎阮清瑶的抱怨,反而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阮清瑶与这周牧云一直很熟,就也不再相瞒,叹了口气说:“就是那个我家突然多出来的meimei。”周牧云一听,忍不住就眉花眼笑起来:“我说怎么那么有趣,原来是你meimei……”他话还未说完,头上就挨了阮清瑶一个爆栗,只好低下头,又凑到自己的面碗跟前,讪笑着说:“我知道这里的面条肯定入不了你的眼,所以就没给你点……不过话说,你怎么就突然多了个meimei呢?”阮清瑶坐在周牧云身旁,听见他这样问,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我家这事儿……真有点儿一言难尽。”她坐在这面馆里,一时想起常婶儿凑到她身边说的种种,什么阿俏挟威恐吓她们这些佣人啦,什么继母送阿俏去学管账算账,要将家里的财政统统管起来啦……阮清瑶想到这些,就感到烦心至极——为什么这个meimei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将家传的厨艺练好,以后老老实实地在家里cao持生意赚钱呢?这约了她在小面馆里碰面的周牧云,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兼同学周逸云的亲哥哥,现在在省城的飞行学校里学习,一毕业就会成为一名凤毛麟角的飞行员。阮清瑶周逸云两个,与周牧云岁数所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所以阮清瑶总是将周牧云当自己人,言语不忌,有啥说啥。这时阮清瑶转了转眼珠,凑到正在认真吃面的周牧云耳边,小声问:“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人家小姑娘从家事学业上先分分心,然后过一阵子又能收心,专心只做好她分内的事儿呢?”周牧云吃面吃得正香,嘴上汁水淋漓地就答话道:“这简单,谈场恋爱,就什么都结了啊……”阮清瑶一听,觉得也是,再想想,眼光就落在了周牧云脸上,眼波一转,笑生双靥,娇声唤道:“老周!”不大的一间面馆,连店老板在内,食客们都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周牧云则一抹嘴,取了杯子喝茶,“不干!就知道你这丫头成天不动好心思,感情是要我使出一招美男计呢?”“不不不,”阮清瑶眉花眼笑,对周牧云说,“不止是谈恋爱,你干脆直接跟她把婚给订了吧!虽然她年纪还小,可是只订婚不结婚却是可以的。她骨子里是个守旧的女孩子,订了婚,可不什么都会听你的?你叫她干啥,她就干啥!”她越想越得意,纤指点在自己浅粉色的面颊上,又补了一句:“回头你再把婚给退了……”“噗——”周牧云顿时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这……你当我是什么呀?”阮清瑶立刻柳眉倒竖,怒道:“是你自己说的,时代不同了,男女双方应该都有选择的自由,绝不能任由一纸婚约就将两人的终身都绑在一起……”周牧云又擦了擦嘴,露出一分玩世不恭的浅笑:“你说的也有道理……”阮清瑶登时一喜。只听周牧云认真地补了一句,“如果她能做一两件能打动我的吃食,我就考虑真的追一追试试看!”第19章寇家珍飨阿俏很快就将苍蝇馆子里发生的事儿给忘了。她整天三点一线,在阮家、学校、酱园之间来来去去。阮家因有高师傅在,并不着急让阿俏上灶,只嘱她有空的时候就去灶上帮帮忙。阿俏自然照办。而她在学校的学业也颇为顺利,老师说在术算上头不能算是有天赋的,但贵在刻苦。如此下去,她就算难有什么成就,可是记个账看个账本儿,打理几处商铺食肆,总是能胜任的。只不过阿俏每天只上半天的课,到了午休的时候就离开学校,所以同班同学中她认识的并不算多,更别提结交朋友了。这天她照旧上午到校,上完了该上的课程,就将书本文具都收拾了装在挎包里,随即向老师与同窗告别,步履轻快,走出女校。天气渐暖,省城里道路两旁种植的法国梧桐也绿了起来,树荫浓密,遮天蔽日。阿俏一出门立即右拐,她赶着去酱园看一眼余家夫妇出的新品。“滴滴——”有一辆车在阿俏身后毫不客气地鸣了笛,阿俏一偏头,正见到上回她在巷子里的苍蝇馆子里遇上的那个年轻男子,此刻正驾着一辆敞篷的轿车,驱车缓缓在人行道旁跟着她。天气和暖,这年轻人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领口略敞着,能教人隐隐约约地看见他晒成古铜色的健硕胸肌,如今他见了阿俏,就将戴着的一副墨镜推至脑门上,英俊的面孔上随即露出笑容。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则搭在他身旁空位的椅背上。阿俏见了这人,心里登时生出一阵厌烦——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地呢?“喂——”周牧云眼见着阿俏只回头看了一眼,扭过头去不理睬他,赶紧一踩油门,敞篷轿车又往前挪了几米。“小姑娘,我要去那家面馆,正好遇见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