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书
10.情书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生平最爱干两件事,一是拼多多砍一刀,二是拖堂。 下课时将近6点15分,自愿留下来晚自习的同学去了饭堂吃饭,回家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离开。 周湛跟着人流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好友王东阳叫住他:“打球去呗?” 王东阳偏科严重,语文英语成绩实在摆不上台面,已经下定决心要复读,而周湛保送基本上是板上钉钉,因此两人经常一起打球。 “不了,我还有事。”周湛摇头,脚步有些急。 “我看你这两天状态不大对啊。”王东阳勾住他的肩:“随悠退学那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 有一回,他跟随悠一前一后从体育馆的器材室出来,被王东阳瞧见了,打那之后,王东阳就经常打趣他跟随悠有一腿。 那时候的周湛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定义他跟随悠之间的关系。 情侣吗?不算,他们就未曾确认过关系。 他想,也许他们更像是游戏搭档。 这个游戏的主导者是她,几乎每一次性爱都是她主动的。 她会在某个深夜,发来一条短信:“周湛,明天放学后去开房吧?给你看看我新买的丝袜。” 或者是,在他跟父母一同参加饭局时,她打来视频,他一按下接听键,映入眼帘的就是她暴露在内衣外的两颗rufang。 又或是体育馆器材室内,她跪在巨大的瑜伽球上给他koujiao,图书馆里一同看AV,公交车后座假装强jian的戏码。 跟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是新鲜的。 周湛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精神分裂病患,时而要扮演好学生乖儿子,时而要配合她去发疯。 在这个游戏里,随悠乐此不彼,她有无限的精力,用不完的招数,她总能让他瞬间缴械投降。 “来找你的。”手臂被撞了一下,周湛回过神来。 他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女生,长头发齐刘海,脸上带着羞怯的笑。 她把一个信封塞进他手里,也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跑。 “这是这个学期,啊不,这个月第几个了?”王东阳揶揄道,说完又泛酸:“真他妈羡慕你。” 周湛笑笑,摊开手掌心,觉得眼前这个粉色信封颇烫手。 “别乱传出去。”他对王东阳叮嘱了一句,又道:“我真有事,先走了。” 周湛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是随悠,她穿了件背带长牛仔裤,里面是一件白衬衣,袖口卷到小臂中间,长发随意披在肩上。 她手上拿着根长水管,院子里的地板湿漉漉的,估计是正好在这儿浇花。 周湛给她带了一个全家桶,两人就在院子的凉亭坐下。 随悠这两天一直馋这一口,可吃没两块又腻了,她拿手背将腮边的碎发拨开,手探进纸袋找纸巾。 这一抓,就把那个粉色信封抓了出来。 方才从肯德基出来,周湛随手把那封情书放进袋中,没想到一路过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什么?”随悠看了眼封面,又抬头看他,笑了笑:“情书啊?” 周湛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我能拆吗?”她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想看就看。”他道。 随悠当着他的面把信封撕开,里面只有一页纸,纸上字不多,字体很隽秀,比她的字好看多了。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她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念完了又皱眉:“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余光中的诗。”周湛把倒满可乐的杯子递给她。 随悠接过喝了口,抿唇道:“嗯……写得蛮好。” 随即,她又佯怒道:“我没在学校,你就背着我乱搞是吧?” 周湛已经习惯她的喜怒无常:“我本来打算明天还给她的,你现在把它撕开了,我还怎么还?” “绝色……”她砸吧着最后这俩字,一边端详着周湛的脸。 说实话,周湛这张脸完完全全是她的理想型,他帅得很突出,而且帅得很客观。在氛围感大肆横行的今天,这种真材实料的五官显得十分难得。 他还很清爽,无论是发型,身上的气味,和气质,都像极了……新雪。 就像那首诗形容的一样,他像新雪,又像月色。 那个女孩真是该死的会形容。 她又想起今天报告里那个小米粒,它会长得像谁?周湛?还是她?或者说,他俩的结合能生出一个多好看的孩子出来? 随悠从牛仔裤掏出一张纸,递给他:“看看吧,你孩子第一张照片。” 周湛翻开A4纸的手有点抖。 那上面写了不少字,他没看懂,就看懂了下面那一行——宫内早孕(超声估测6周左右)。 饶是平时没心没肺的随悠,在看到这张B超照时,也瞬时对这个未知的生命肃然起敬。 更何况他呢? 周湛发现眼眶有点热,这种感觉很陌生,从未有过的震撼——他要当父亲了。 这个世界上父亲有很多种,周齐明那样的,从来不给孩子半分关爱只会下命令,还是个控制狂。随富那样的,即便被女儿气个半死还是会极力控制住脾气下厨给她做一碗炒粉。也有像王东阳父亲那样的,卖水果为生,家境很一般,也没读过多少书,但他永远支持孩子的决定,尊重孩子。 周湛想,他会成为什么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