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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还能别过来,赶紧好好管教管教吧!起码不能让她一个人,搞得我们大家伙儿都做不了生意,是吧?”旁边摇扇吃瓜的街坊四邻连声附和。男人连连赔笑,“是是,刘姐您说的对……”悉悉索索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张整票递过去,“这钱您拿去换块新的玻璃吧,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再不让方萤出来给你们添乱。胖大妈手指捻一捻纸币,两眼眯缝起来,迎着日光看了看,确认是真钱,往衣服口袋里一揣,“我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吧!”男人看方萤还跟公鸡似的仰着下巴,毫无悔改之意,粗暴往跟前一拽,“赶紧给我回去!不嫌丢人!”“嫌我丢人,有本事你当年别生我!”身体拧成一股麻花,还是没能从男人的钳制下挣脱,气急败坏,索性下口去咬。男人反射性地一躲,她就趁着这当口,从他腋下一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你给老子站住!”松落的石板让她踩得“呱唧”作响,她一气儿跑出去老远,还抽空回头向着男人做了个鬼脸。擦身而过。头顶云层倏然舒展,又即刻被风吹远,巷里天光暗了又亮,变换的光影恰好照在她脸上。片刻,她身影就消失在曲曲折折的巷子那头了。蒋西池推着自行车,继续往里走,便听两旁店铺里还有人在议论:“方志强这么老实巴交一人,摊上这样的老婆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可不!多好一人啊!老婆疯了,这么些年不离不弃,也从来不去外面乱搞……”“他这闺女也真是太不省心了……”蒋西池垂眼,穿过沿路或兴奋或叹惋或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方萤那张看似狡黠实则几分惊慌的脸,还在他脑海中。家里吴应蓉已经做好了饭,外公阮学文不在,买花肥和新的望远镜去了。“你外公就有个弄花看鸟的臭毛病,他说过一阵鸟要换冬羽了,北鸟要南归,得先把设备准备好。你说这才九月,他着什么急?”“未雨绸缪。”吴应蓉忍不住伸手摸一摸他脑袋,“哎呦,年纪小小,晓得未雨绸缪这个成语。”蒋西池表情一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吴应蓉的手,“外婆,我们吃饭吧。”吴应蓉有午睡的习惯。蒋西池帮忙洗过碗之后,拿肥皂洗了个手,也回到自己屋里休息。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正准备打开,想着外公外婆是节省惯了的人,又把遥控器放回去,只开了电风扇。往床上去躺了会儿,没什么睡意,翻身起来,从书包里找出今天刚发的数学课本,到书桌前坐下。阳光透过纱帘照射进来,已滤去了一半的暑气。蒋西池翻两页书,鬼使神差地,盯着那纱布帘子,挪不开眼。半刻,丢了书,起身将纱帘掀开。对岸,一道白衣蓝裤的身影正蹲在那儿,旁边立了一个红桶,一只塑料盆,隔着玻璃,瞧不真切。外面静悄悄的,想是外婆已经睡着。蒋西池索性推开门东侧后门,走到了廊下。方萤在洗衣服,从红桶里捞出件灰色格子衬衫,铺在暗红色的洗衣板上,飞快搓洗起来,身体随着手上的动作一倾一倾。午后两点,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方萤热得一脑门汗,搓完了手里这件,猛一下抖在水里,淘洗了几下。汗顺着眉心往下落,她一手揪着水里衣服的衣领,腾出一只手,抬起手背抹了一下汗。对面有人。方萤余光里瞥见一道身影,悚然察觉,飞快抬头。那人坐在栏杆上,两腿悬空,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方萤不悦,下意识去撸衣袖,忽听屋里传来一声喊,腾地站起身,手肘一撞,还装着两件衣服的红桶,沿着略有些坡度的台子骨碌碌滚落而下。她慌忙倾身去捡,那桶已经漂到了河里。屋里喊声越紧:“囡囡!囡囡!”她转头应一声,“马上来!”看一眼浮在水里缓慢漂浮的塑料桶,最后还是一抹脸,转身拾级而上。“妈,”方萤推开后门,“怎么了?”“水……”方萤忙去厨房,从塑料水壶里倒了杯凉白开,回卧室放在床边柜子上。瞧见柜子上的消炎药分毫未少,顿了一下,在床沿坐下,将母亲丁雨莲扶起来,“妈,你怎么没吃药?”丁雨莲扶着她的手,把杯子里的水咕噜噜喝掉大半,“几点了?”“两点多了,你饿吗?我去给你热饭。”丁雨莲摇头,“你爸呢?”方萤垂着眼,“不知道。”“今天开学,学校里怎么样?”“还好。”丁雨莲上下打量一眼,捂着嘴轻轻咳嗽一声,有气无力道:“新学期,应该给你买两件新衣服的。”“不用了,一样的。”方萤打断她,“还睡会儿吗?”丁雨莲点了一下头。方萤把药拿过来,掰出两粒胶囊,“把药吃了再睡。”清澈碧波里映着天上的流云,那红桶格外的扎眼,顺着水波,晃晃荡荡地,漂到了这岸,撞上了河岸,又往前漂,眼看着就要漂远了。蒋西池犹豫片刻,翻进栏杆,沿着台阶下去,到了河沿上,把鞋一脱,一猛子扎进水里。河水沁凉。他划了几下,将红桶截住,把水面上的两件衣服捞起来,塞进桶里,提着游到了对岸。方萤推开门,吓了一跳,几步跃下台阶。蒋西池把桶搁在石台上,低头摆脑袋,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身上的运动T恤湿透,往下滴水。方萤瞅着他,“蒋西池?”“嗯。”“我以前见过你。”蒋西池抬眼。方萤指一指对面,“去年暑假,你来你外公这儿玩儿,坐那儿弹了吉他,是吧?”蒋西池想了一下,“嗯。”方萤笑了一下,“弹得真烂。”她蹲下身,把桶里的两件衣服扔到洗衣板上。这笑容一闪即逝,蒋西池愣了愣,在脑海里回想的时候,才发现真不是错觉。没让他把这笑的动作细细地拆解一遍,他倏然注意到了方萤的两条手臂——袖子挽上去了,露出来的小臂上,淤青和食指粗的红肿纵横交错。“我去给你拿块干毛巾……”蒋西池摆头,赶紧别过了目光,“不用了。”他踩在石板上的脚蜷缩了一下,方萤注意到了,不自觉地低头看去,脚背皮肤极白,能看见里面的静脉。一个男生,怎么白成这样。确认洗衣桶安全无虞,蒋西池往后退一步,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