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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打滑失控。“停下,停下,快停下!”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呐喊。他的视野不断地晃动,摩托车像是慢放的老电影,在一帧帧慢放的影像里越来越近。他终于能清楚地看到摩托车正倒在地上,被肆虐的雨水任意洗刷,而摩托车手不见身影。轮胎在地上发出抓挠般的尖叫,他盯着摩托车,死死控制车身。在他很接近的时候,车身陡然一偏,撞向了隔离带。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他只看见一片雪白。“你还好吗?”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那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有人正坐在过山车上对他喊话。鸿睿睁开眼睛,一个满脸雨水的陌生男人正扶着他副驾的门,担忧地看着他再次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鸿睿挣开安全气囊,抹了一把脸。他前额刺痛,哪里像是狠狠地挨了一拳。他在打拳的时候经历过类似的打击,很快就从这样昏沉的状态调整过来。鸿睿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头部发麻和手腕刺痛之外他并没有哪里特别僵硬不适。他迅速回答:“我没大碍。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事故,有人上高速的时候没看到摩托车。”鸿睿这才想起来那辆摩托车。“天啊,亚当。“他奋力推门,发现他的右车头撞上的隔离带,车门已被堵死。他打开警示灯,拉上手刹,从副驾爬出去寻找骑手的身影。他很快就看到在摩托车前面几米的地方,躺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在大雨的冲刷下毫无反应。他的身体边有一些不同于雨水的暗色粘稠液体,鸿睿不知道那是车油还是血液。鸿睿冒雨冲过去,“千万别是亚当。”他想。然而当他看得越来越清楚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盛。那骑手仰面朝天,穿着黑色夹克,肩膀上一条黄色色带,他的大腿正用一种极不正常的方式扭曲着。这像是一击平勾拳直击鸿睿的头颅,他差一点摔倒在地。鸿睿咬牙跪倒在骑手身边,极力忽视心中失了边界迅速膨胀的恐惧。他强迫自己镇定,好拉下夹克拉链去摸骑手脖颈的脉搏,但一无所获。那个男人也跟过来跪在一边。他在雨里冲着鸿睿喊:“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鸿睿点点头,回喊:“我来做急救,我要取下他的头盔,你帮我固定脊椎。”那个男人点点头,按着鸿睿的指示托着骑手后脑。鸿睿打开面罩,小心地除去了头盔。头盔下露出来一张苍白发青的面孔,一头半长的头发浸透了雨水,水藻一样浮散在水中。他的嘴唇发白,双目紧闭,但谢天谢地那不是亚当。鸿睿松了一口气,可他很快又提起了心,这位骑手和亚当是同样的年纪,身材相似,亚当很有可能也会卷入这样的事故,只是不在他的眼前。没有任何呼吸,至少他没感觉到。这可能是亚当。亚当是不是也躺在某条公路上,生死未卜。该死,他不能这么瞎想。鸿睿拉开骑手全部夹克拉链,露出下面的衣物。现在他能看到衣服上新鲜的血迹,显示有伤口。“我来做心肺复苏,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如果有的话,就找到源头用手压着止血。”那个男人点点头,表示明白。这是鸿睿这辈子所经历的最为焦灼绝望的十分钟,那个男人撩开年轻人的衣物,查找伤口。鸿睿按压他的胸口做心肺复苏。他完成了一组按压过后,鸿睿毫不犹豫地附上年轻人的嘴唇,将空气渡入骑手的呼吸道。他直到做了之后才意识到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他来不及多想,“一次……”他数着次数,检查胸膛是否起伏,一边计算还要做几次人工呼吸才转换到下一组心肺复苏。鸿睿有很多年没有吻过别人。他没想到再一次碰触他人的嘴唇竟然是通过人工呼吸这样的方式。那个年轻人的嘴唇很冷,雨水溅在他脸上,带走了他的体温。这样极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为深切的感受对方生命垂危的不详事实。而他与亚当相似的这个事实,则让鸿睿在接触他的时候心中充满不可名状的恐惧。他嘴唇下的就像是亚当的嘴唇,就像是亚当的嘴唇正在逐渐冷却,就像是亚当的心脏毫无回应。他能看到是亚当正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粗粝的公路上。他做了好几组心肺复苏,年轻人的心脏仍然没有自主搏动的迹象。他不顾自己膝盖发疼,他甚至没发觉自己一直按压的手掌里有玻璃渣,他不住咒骂,一面焦虑地打量着年轻人。他希望得到一些回应,但什么也没有,年轻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那让他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焦灼,他甚至开始怨恨自己手头没有合适的急救工具。他一直持续按压直到急救人员把他拉开,他们甚至使用了一些力度强迫他放开年轻人。急救人员剪开夹克里面的衣物,露出下面苍白而沾满血迹的皮肤包扎伤口止血。那没有纹身,鸿睿死死地盯着年轻人的前胸,那里干净苍白,连一点纹身的迹象都没有。他们将年轻人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其中一个急救人员看了一眼鸿睿说:“你也受伤了。”他们又把鸿睿推上了车,让他坐在角落。他们擦干年轻人身上的水珠后,在他身上粘贴各种电路准备使用电击除颤。机器发出机械而冷酷的声音,“Clear。”尖细的警告过后,年轻人因为电击向上拱起胸膛后,又重重跌回担架上,像是一个死人。人只能接受三次电击除颤,而第一次电击是最有效的。他的生死像是悬于这台电子仪器。鸿睿心中的恐惧在此刻上升到了顶点。他知道这不是亚当,可是他的心仍然在尖叫:“拜托,该死的给点回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出了声,但眼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屏幕上的心电图波纹。持续直线的心电图上闪动了一下,快的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又或者是屏幕故障。随即波峰跳了出来。机器不再鸣叫,终于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好了。”有人宣布。鸿睿也松了一口气。他瘫倒座位里,头晕目眩浑身发软,他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他这时才觉得自己受的伤也许比他想象中要更严重一些。鸿睿没有想到会遇见卢迪。(*注一)他和那个年轻人一起被送到急诊室,那个年轻人很快就被送入了帘子后面,而鸿睿坐在隔壁的诊疗室。鸿睿淋了雨,全身湿漉漉的。他正将自己包在厚厚的毯子里。诊疗室并不冷,可他全身都在发抖。他头上还包着纱布——他似乎割破了自己,急救人员简单地给他清理了一下。卢迪经过时看到了他。卢迪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鸿睿?”鸿睿应声抬头。卢迪立刻跑进来,他焦急地在鸿睿面前蹲下来,皱眉打量着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