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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把这事给混了过去。封美人几个凑了趣儿压上金戒指金头簪子,又喝酒传花令,没了赵太后没了杨妃,一个说难听话的都没有,也没人这样不看眼色,在此时挑起话头来。反是东宫几位,偷眼去看太子妃,见太子妃绷着一张脸,此时不但说不出话来,就连杯子也举不起来,又都低下头去,目光一转,落到姜良娣身上。姜良娣自进了东宫,太子的眼睛就再不曾落到别人身上,她生得这个模样,出身又与别人不同,太子最爱在她窗前看书,凡有诗书经史,随口问过都能接上话,她进宫来二三日,东宫的姬妾们便知自己绝比不上。自问没一个比得上她,嘴上不说,心底暗忖,太子妃也一样比不上,还当她从此专房之宠,人人都要咽下这钟苦水,可谁知太子又开始往别处偏殿走动。跟着她称病不出,她一生病,人人都去看她,头吃送喝,嘴上盼着她快些好起来,可心里哪一个不想着她能多病几日。她没来的时候人人都当她是猛虎,时候一长才知是只猫儿,猛虎下山都要闻风而逃,既是只顺性的猫儿,那便不必惧她。李承徽抬眉看了一眼苏良媛,两个私下里倒曾说过姜良娣是个知道规矩的,就是知道规矩,这才心重,太子每有所赐,她总要避门二日,太子回朝,她才刚病好,得了这盆牡丹共经,只怕又要生病了。两人换过眼色,看向她时,却不见她出来谢恩,被宫妃们一茬,这话头就算过了,可她稳稳握着杯子,喝了一口烫热的黄酒,察觉苏良媛正看她,侧过脸来看她一眼,缓缓露出笑意来。苏良媛被她目光一碰,仿佛心中所想都被她窥知,点头回了她一个笑,又赞得一声:“这花儿开得真好看。”姜碧微先看牡丹,跟着又把目光投到苏良媛的身上,声音清泠泠的:“是开得好看,我很喜欢。”苏良媛还未接口,李承徽心中一动,八月里在离宫时太子忽然剪了大捧芙蓉花送到姜良娣屋中,红白二色花,插在碧玉瓶里,太子妃也似苏良媛那样赞了一声这花好看,姜良娣当即便连玉瓶都一并献了出来,这回她说话神态都不相同,说完那句竟扭过身去,独自饮酒吃菜。卫敬容笑看着小妃子们笑闹,宴中比方才还更热闹些,鼓点一停,乔昭仪只得着一朵最小的,反是符昭容手气好,抽签子传花得着一朵红的,替乔昭仪簪在鬓边。卫敬容面上虽笑,心里知道秦显这是在发脾气,他这气由来已久,也不是一件两件事情积攒起来的,东宫这许多太监宫人,有些事正主不说,底下的人怎么会不打听着上报。东宫说小不小,可到底也只有这几间殿几个人,不论秦显在不在东宫里呆着,只要他想知道,一件件细事都有人报给他知道。抬起云良媛来他虽不乐,到底看在正元帝欣喜的面上点了头,太子妃比着自己的份例给云良媛添东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胸口那团火加了柴的一是赵太后,二是云良媛。秦显出征又不是把东宫里的人都带走了,他特意留下了小禄子,还给了碧微一只出宫门的金鱼符。经过八月十五中秋大宴一事,知道她虽未说,心里最记挂的却是弟弟。碧微收是收下了,把那枚鱼符串了红绳贴身带着,却一次都未用过,除了大宴远远看上弟弟一眼,也只差小禄子去姜家看望弟弟,送些信件衣裳,再取些他写的文章进宫来评阅,看见他字写得好,也开始学写文章,心中总有一处宽慰。自云良媛禁足之后,太子妃便约束起了东宫的门禁,让妃子们谨慎口舌反思己过,小禄子不能时常出去,太子回来纵不问,小禄子也是要说的,可不是他的差事没办好,是有人不叫他办差。这事卫敬容也依旧不能说太子妃错了,约束宫人太监妃嫔的行为言语本就是她的职责,可凡事总有眼开眼闭时,把秦显贴身授意的人都圈进去,只要他问上一句“这些日子偏殿中有何事?”小禄子立时就能把事报上去,难道卫敬容还得把个贴身小太监叫到丹凤宫去训斥一番不成?卫敬容伸手握住了太子妃的手,指着底下笑闹成一团的小宫妃们:“一个个都闹腾得很,只有你最稳重。”稳重两个字咬了重音,又剪下最大的那朵牡丹替她簪在头上。外头下起雪来,先是雪珠,跟着越下越大,大窗边吹进雪花落梅来,小宫妃们便抱着手炉凑到窗边赏雪,身子壮些的穿着袄子伸手玩雪,碧微落后一步,披上斗蓬,往手炉里添了两三朵腊梅,见卫善盯着她看,她回了一个笑。这辈子的碧微和上辈子见的总有些不同,偏她此时的笑意,让卫善想到了她曾经认识的碧微,她那会儿也是这么笑的,太子钟情于她,她却在宫里步步维艰,只这辈子不是卫善压她,而是太子妃压她。雪越下越大,宫中刹时一片白,积雪铺满了宫道,眼看一时是止不住,便早早散了宴,各自回殿去,因是正元帝亲口说的瑞雪,除了宫道上,别处都不扫掉。卫敬容坐在辇上,前头一路铺上绒毡,后头跟着宫妃们,还未行到丹凤宫,就见秦昭撑了伞过来,小福子怀里抱着梅瓶跟在后头。白雪上缓缓行过来个穿黑袍狐斗蓬的人,别人还没看清,卫善一看见就“哎”了一声,下得辇来自己往前去,对卫敬容道:“二哥来接我啦。”卫敬容抬眼一看,果然是秦昭,含元殿的宴会竟也散得这么早,冲着卫善摆摆手:“去罢,外头冷,可别冻着。”卫善从辇上下来,脚上穿了羊皮小靴,身上罩着一件红狐毛斗蓬,秦昭见那一团红色就知是她,紧紧盯着,看她一步步踩在雪上,一叠声的小心,自己大步迎了上去,拿伞替她挡雪,把她密密遮住。两人冲着大辇行礼,跟着转身并肩回去,宫妃们远远看着,都轻笑出声,对卫敬容道:“晋王公主真是一双璧人。”两边是红宫墙,顶上碧色琉璃瓦,一黑一红两道人影踩在雪上,行得极慢,也不知在说什么,隔得这样远,还能听见一声笑。卫善一只手揣在狐皮筒里,一只手握住秦昭的手掌,指尖都冻得发红了,嘴里喋喋报怨他:“怎么不知道抱着手炉。”秦昭体寒,天一落雪,夜夜更要抱着睡,怀里譬如抱了一块暖玉,既香且软,被卫善握住了反握上去:“我等着善儿给我暖手呢。”一面说一面笑,心里却在思量如何跟她开口,正元帝想把他再派往清江去,善儿是不能跟着去军营的,他也舍不得她跟着去吃这个苦,可两人一分别,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再见,原来没抱在怀里时还能忍住相思之苦,如今夜夜同榻,怎么舍得离开她身边。秦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