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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等顺路送一程?”方琼了然道:“诸位好意,方某心领了。从这里到园子不过两柱香的工夫,不至于半路被哪位劫富济贫的侠士劫了去。”众人说笑完,各自散了去。街道上的店铺才刚刚开张,路上没有行人,只几辆骡车停在路边准备拉客,车夫困倦地撑开眼睛拦住几名商人。方氏的马车紧挨着石阶,长随引江先是看了看周围,而后一脸肃然地请公子上车。方琼失笑:“你也觉得我独自出来十分危险?想来我跋扈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去了。”引江策马疾驰,抹去汗水道:“公子真是不在意名声,老爷要晓得,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您唱白脸。”方琼看着晃动的车帘,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托腮笑吟吟道:“不出三日,我就该下台看他们演了,到时候辛苦的也不止我一个。”到了园子门口,守门的小厮眼见是他,忙不迭殷勤地跑前跑后端茶送水。方琼一概拒了,脱下石青外袍挽在手上,径直往月亮门里走。他的寝房是整座园子里最精致的,原是位小姐的绣楼,藏在葱茏花木里。绕过几条幽径,天边微露玫瑰红,已是卯时了。应酬一晚上着实劳累,方琼揉着太阳xue,穿过云墙却忽然退回来,将袍子丢给长随。医师们暂居的院落里幽幽静静,东面一间雕花的窗户外种了颗参天大树,树下立着个人。晨光霞影从水潭子里漫上来,榆叶悠悠荡荡地飘落在水面,激起数圈涟漪,颀长的人影便在一滩斑斓里模糊不清了。莫不是站了一整晚?方琼摸着下巴,凤眼从树下瞟到紧闭的门扉,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原来现在辛苦的也不止他一个人。他走近几步,好奇地对王放道:“怎么回事?被赶出来了?”对方依旧站在原地,睫毛敛住了眼中神色。他嗤笑一声:“早叫你告诉那难伺候的小郡主,你是个世上最面善心恶的,不然她还当你是尊菩萨呢。”王放抿住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方琼忧郁起来:“说来她若是毁你婚约和你翻脸,我性命也堪忧,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幸灾乐祸。”他又叹道:“好了,方才回来时听闻城门处生了sao乱,像是一溜商队急着进城,却还没到开门时间,城守不让进。”王放这才移开视线,“开始了。”方琼道:“既知道要开始忙,就先回去休息个把时辰。”他笑了笑,“我原打算在这里歇息的。”方琼没接话,举袖一指:“统领来了,我先回房,你好自为之。”目送他施施然踏着一地疏影离去,王放按着眉心,问道:“什么情况?”卞巨装作听不见之前的对话,一本正经地说:“黎州卫王佥事请陛下赶紧回城外大营,半个时辰前有人将我们送给越藩的寿礼还到了谢指挥帐子门口,他一大早起来就晕了,现在还不省人事呢。”王放吩咐道:“你让他别管这事,派都司的那位佥事领着谢昴手下的人出城勘察,商队消息最是灵通,想必越藩的船只顺着河道开上来了。”卞巨疑惑道:“陛下……那谢指挥的兵?”他冷然道:“弃子而已。”被河鼓卫挖了眼睛又砍了胳膊的倒霉武官正是谢昴的堂兄,谢氏原先亲近元相一党,时隔十年有胆量给作为元氏亲家的卞巨送贺礼,真当他如先帝一般睁只眼闭只眼。谢娄当洛阳南城指挥使多年,他御极后特意放着不处理,竟让兵马司起了往河鼓卫里安插人的心思。在青台山,审雨堂的刺客解决了一个由谢娄手下遴选上的新兵,实则是借刀杀人以威示,可之后他们竟充耳不闻,不得不一网打尽。至于远在祁宁的谢昴,就单纯是个被他族兄拖下水的卒子了。指挥使丢了人马,洛阳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记过,让王遒架空他的权利;而祁宁都司的佥事,趁早断了和衙门的联系为好。这两人迟早得死,只是早晚的分别。卞巨稍露担忧:“越藩的水军在当地传承cao练了几十年,我们人少,绥陵怕是守不住。”王放最后望了眼沉默的屋子,转过身缓缓道:“回营罢。”他眉心紧锁,似是极难忍受这样的痛苦,阖着眼跨出了花窗的阴影。那影子似一朵雪兰,让他忆起那夜的青台观,晚风冷冽,吹在心上却是异常温软的。花在他的瞳仁里,影子在他的脚下。她曾经离他那样近。第141章仲子群山之间,江面难得风平浪静。绥陵背山环水位置险要,南城门就建在江岸,供走水路的商旅泊船卸货,此时数十丈高的巍峨城墙下不见任何商船,肃静非常。幢幢帆影出现在远处,山峦上数座烽台扬起烟雾,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铜角,城头顷刻间多出百名弓士。船舷在江水中裁开数条金线,疾速往江心驶来,只见打头一艘高竖桅杆,头尾尖锐,帆布大书一个“越”字,正是南省惯用于水战探阵的鹰船。城墙已被严严实实围了一圈,卞巨从人群中昂首阔步地走出来,前方已站了名头戴铁盔、身披山文甲的将领。他和和气气地说道:“王佥事这么早就来了呀?谢大人这会儿在帐子里晕着,少不得你顾着场面。”王遒抱拳揖道:“统领言重了,黎州卫一切都遵陛下调动。不过某有一问,为何陛下要借城里的渔船?如果是战船,卫所还剩些。”“南方太平,黎州卫二十年没有经历过水战,本地的船和越藩花大价钱打造出来的相差甚远,索性不把它们拉出来丢人现眼了。”“可总归比百姓打渔用的木船好些吧?”卞巨道:“陛下的考量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陛下做东朝的时候,陆将军就让陛下领过水军从郢江进入突厥,佥事不必忧虑。”今上让他不要说出弃掉谢昴的事,免得这位耿介的大人多心,他自知于交谈上没有天赋,便含含糊糊地一笔带过。卫所里头的战船不是没用,而是要当炮灰。“白天攻城十分危险,他们大概会等到下午或是傍晚,统领怎么看?”卞巨笑了两声,“……谁晓得呢。”话音刚落,就见对方的鹰船发出嘹亮浑厚的角声,船上呐喊震天,木桨摇动,连带着后面数十艘连环舟齐齐朝城楼奔来。城上的卫兵没有接到拉弓的指令,皆捏了把汗,片刻后又是一惊——江面东西两侧突然出现了摇摇晃晃的船影,顺风迎了上去。船上的人穿着黎州卫的服饰,约莫共有百来号人,领头一条船板上站着个心宽体胖的将领,有眼尖的士兵将他认了出来:“是都司里跟指挥使来营房的那位大人……”王遒